夜火下的尸人游行与不灭的吹笛手

13.死地(1 / 2)

离开小镇东北角附近住宅区继续朝边境山区前进,有一条仅一人可通行的兽径小道,那是进入山区前唯一一条人为开闢出的道路。

这条路没有铺设沥青、碎石或木板,是一条样貌十分原始,与其说是特地作为居民行走的山间小路,更像只是长久受到人们踩踏,进而少了杂草与树丛遮挡的光秃土石路段。

进入小道前是建案搁置的预定地,不久前只是一片荒芜黄土,那是有财团看准小镇观光商机的民宿开发案,准备兴建近年来十分流行的旅游民宿。

小镇上其实有不少当地居民将自己的住家改装成民宿提供给外来游客,庄家就是其中一例,只是东北角这处建案背后是由财团出资,可说是未来将瓜分镇上民宿市场的强大对手。

不过,关于此建案的施工进度,至今已停工两个月。

前期经常可见施工团队与厂商人马到此处勘查地貌与进度,或者对照手上的设计图,大批人马来来回回彷彿煞有其事。

岂料才过三个月,就传出建案停工消息,算一算从开工典礼到至今的时间,就已经将近要半年,这不经使当初卖出这块土地的地主,每当遇到附近居民询问时,都只能吐露不知情的无奈。

「听说是因为水源的问题。」

这已经是地主所知道且能透露的最多资讯了,但同时也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理由。

依照东北角的地理环境继续经由兽径小路延伸入内,确实会有一座被好几块厚实木板紧闭的古井,然而根据镇公所的资讯,那处水井早已乾涸许久。

假如就算真的还有水,现在的小镇居民也早就没有倚靠该井来获取水源了,因此许多关于民宿建案停摆的谣言衍生出许多版本。

除了前面所述的水源问题,另外则有土质、财团内部意见分歧、政府回扣给太少,或是有内部人员掏空出资方公司等各式各样的臆测,不过其中最使在地老一辈人所相信的,莫过于就属建案是因「娘娘阻挠」遭遇各种卡关与意外的传言。

因为在进入树林通过古井后,便会到一座白色石製小祠堂,而那座祠堂供奉的正是庄母所提到当初在不明灾厄中,解救全村人的「白衣娘娘」。

就是因为白衣娘娘不愿外人大改小镇东北角地貌,并引入大量纷扰人潮影响镇上居民生活,且顾虑到会动到该处风水缘故,才让建案无法顺利进行,使施工团队遭遇各种不可解的难题与灾祸。

关于娘娘阻挠建案的另一种说法,则是指出若该处进行动土,将会惊扰到娘娘,以及当初被其所镇压的「尸变者」。

然而,此时鑽入树林小道来到娘娘祠堂前,身穿灰色衬衫留有一头乱发、满脸鬍扎,年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人,却看着眼前场景感到嗤之以鼻。

这名人士正是昨天晚上入住庄家民宿,疑似带入尸变者,此时正被警方找寻中,自称外稿记者的男人。

此时的他仅身揹随身包,手持手机对准祠堂,嗤之以鼻之馀按下手机相机快门键,将被夕阳光辉染红的祠堂给拍下。

从随身包未拉紧的拉鍊缝隙中,隐约还可以看到那件他所穿着出入民宿的黄色雨衣。

这男人不久前才到这里,透过镇民的指引找到祠堂位置,在此之前他有大略查看过那座古井,只是在缺乏工具情况下,最终仍无法确认是否如传闻中已经枯竭。

而之所以这么做,除了是他事先得知民宿建商停工传闻,另外则和五十年前的「娘娘传说」有关,他想知道当初那群人们口中的尸变者,是否就在古井下方。

不过现在他打算先将重点放在眼前祠堂上。

男人之所以感到嗤之以鼻是因为在来这里路上,透过打听,几乎可以从每位除了年纪比较轻的当地居民得知他们是多崇拜白衣娘娘,并且表达多么敬畏的感谢,然而他在踏入这里后才发现事实存在着落差。

他以为娘娘祠堂应该每年、每月,甚至是每週、每天都会有居民前来献上供品、上香,至少也会整理一下附近杂草以及清理外观。

但他却只见这座祠堂几乎是快被杂草淹没的惨况,拨开杂草更发现这座石造约大半个成人高的小祠堂外观还有不少龟裂痕跡,供品台上则残留着水果被野兽啃咬所留下的腐败残渣。

中央神龕两侧的红灯笼早就破损,而且从痕跡来看估计也超过一年以上没有更换了。

「现在是怎样?这里的居民说一套做一套吗?还是建商的人故意做的?但这也没办法解释祠堂被杂草环绕的事实呢。还是说,所谓的娘娘并不是真正受到他们歌颂的神灵,而是像阴神,才让他们又爱又怕的?」

记者蹲下身来查看祠堂时喃喃自语,一边思考一边拨开杂草,发现中央神龕的小窗紧闭,伴随一时间被风吹摆的树林声响,令他不禁嚥下唾沫。

「或许该先来这里的,而不是去镇公所找关于娘娘传说的资料。只是没想到镇公所根本没有我要的东西,甚至是网路上的地方政府网站也没有任何相关线索,这件事似乎就真的是靠居民口耳相传下来的,根本令人弔诡到不行。

只是……这件鲜为人知的乡野传说,为什么会出现在『计画』中呢?

嘖!要不是找到那份计画文件的人已经灭口了,唉……烦死了。

说到怪力乱神,不知道我特地做的实验成功了没,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女人就这样活过来了,而且让那位被我发现奄奄一息的男子,重新像没事的人一样满血復活。」

男人先是对此刻所身处环境感到寒颤,同时想起娘娘传说存在的矛盾之处,最后则想起自己「秘密进行的实验」,心情从糟糕转为亢奋。

基于此种亢奋情绪下,男人似乎不再害怕,下一个动作便是伸手将石造祠堂的小窗打开,这时他彷彿才意识到自己所为何事,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接着他看到祠堂内摆放着一座由白玉雕刻而成的娘娘像,所见画面并非什么骇人景象,不禁让他松了口气,不过却也很快发现祠堂内藏有猫腻。

白玉像后面似乎有一张纸质泛黄的硬质纸张,他没有多想伸手将其取出,翻转过来后才发现那是一张黑白照。

「喂、喂,这可不得了了啊!看来这次来对了,被我挖到关键证据了!那些狗官就等着被舆论挞伐吧!现今的时代只要捕风捉影就能把你们这群公眾人物弄死了。反正大部分资料我也已经发布到网路上了,当然还有这个最重要的东西。」

记者先是对黑白照拍下照片归位后,紧接着将手伸入随身包中,似乎在摸索他所提到的重要物品,只是当他摸到那圆筒状触感后,这时候,他察觉到祠堂后的草丛出现动静。

「唔!什么东西?」

他赶紧站起身来,第一时间感觉危险逼近,于是闪到身旁一棵树后观察情况,并拿出手机与预先带在身上的木棒。

时间已来到下午五点,明明太阳还未完全落下,山区就已迅速失去阳光的庇护,很快的被幽蓝给垄罩;周遭气温似乎也降了几度,现场瀰漫一丝诡异。

即使如此,记者仍决定不拿出手电筒,就怕打草惊蛇,毕竟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分,又必须防备什么对象,但此刻比起那些,那团在杂草堆中祟动的黑影,带给他更多的不安。

「嘖!都是因为看到那张照片和祠堂,现在脑袋才会胡思乱想。不如就这样趁机逃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