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走投无路,她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即使没在大宅门里长大,起码的礼义廉耻她也是懂得的。
而现在的她,也毕竟只是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女,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纵然胆子比寻常姑娘略大一些,与谢景昭离这么近的站在一起,脸颊也憋得微微发烫。
谢景昭本就沉迷她这张脸,记忆里的池家二姑娘是娇矜柔弱的一朵出水芙蓉,美是极美,但可能是没有真的接触过的原因,想来总觉得不甚真实。
眼前的姑娘,眸子里能清澈映出他的影像,这么个人,在他面前突然就生动起来,变成了有血有肉有情绪真实的存在,而不再是仅存于他脑海中虚无缥缈的极美一个影像。
就方才对长宁伯府糊弄他而起的怒火和郁气,一瞬间就有些仿佛散尽了,他心情竟是莫名有了几分畅快的愉悦。
看那丫头被自己盯的挺紧张了,谢景昭便收了折扇,同时稍稍往前弯了下腰迁就她有点娇小的身高。
“你想嫁给我?”他问,语气戏谑,听起来不怎么正经。
池芮点点头,终是有着少女青涩的矜持,没好意思直接将那个字说出口。
谢景昭一个锦绣堆里长大的贵公子,即便年纪不大,但也算是阅人无数的。
他看着少女清澈的眉眼,她的目光坚定中又略现出几分忐忑。
于是他知道,她并未说谎,她是真的想要嫁给他的,只是她看他的眼神再迫切渴望,那里面的光也是清明透彻的,并没有一丝一毫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意。
这姑娘是想嫁给他,却并不是因为倾心爱慕。
谢景昭倒也不生气,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名声不好,应该也不只是池家不舍得将爱女许配,就是京城里其他稍微家世清白些的正派人家应该也都是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的。
如此——
眼前这位池家三姑娘的所作所为就颇有几分耐人寻味了。
这边他盯着对方正在细细的打量,又听身后的街面上有清脆的马蹄声伴着交谈声从远处快速逼近。
“那是谢景昭的马吧?”
“那副镶金嵌玉的马鞍……必然就是了。”
“活见鬼了,他居然中途偷偷溜了?马在这里,人呢?”
……
那二人也是打马而来,话音才落,就已经在巷子外面露了头。
池芮心中一惊,脸上表情也是微微一僵,明显是当场慌了。
她的那双眸子太过清澈明亮了,偶尔眸光一动,便有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谢景昭于是也觉得自己这是活见鬼了,被这丫头仓促瞄了一眼他就心跳加速,一瞬间就有点呼吸不畅。
巷子外面是之前与他同在平国公府吃酒的两个朋友,杜太傅最小的小儿子杜云朗以及忠勇侯府的嫡次孙许行舟,两人寻着他撂在巷子外面的坐骑找过来,就见巷子里谢景昭正将个小姑娘堵在墙角……
这一看就没干好事儿嘛!
两人一见这场面,登时就兴奋了——
谢景昭与他们经常一道儿厮混,但这货却是他们一群狐朋狗友里身份最尊贵的,越是有身份的人就越是有格调,这位小王爷就挑剔的很,有些花楼里的头牌姑娘他都看不上眼,就更别提近身了。
这会儿倒好,他躲在王府后巷的僻静处跟个穿着穷酸的小姑娘私会?
“小王爷做什么呢这是?”杜云朗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清秀好样貌,却偏生的是一双细长的狐狸眼,这么狂放一笑就一点不像是清贵人家出来的读书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好人。
池芮立刻往谢景昭身后躲了一下。
她孤注一掷来找谢景昭探路是一回事,但这要万一被人认出来给瞧去了……
后果她承担不起。
谢景昭也没想到有两个朋友会追着他到王府来,他虽然不似小姑娘那般脸皮薄但这会儿且为着人家心跳不已呢,所以护着她就成了本能的反应。
可是……
仓促转身,却发现袖子被人扯住了。
他下意识的垂眸,就看见少女攥着他袖口的纤秀指尖。
池芮本来个子就只刚过他的肩膀,一双手也生得不大。
他这一低头细看才发现她手上肤色也不是特别莹白细腻的,略见着一点粗糙,尤其右手手背上一道陈年的疤痕,长约两寸,几乎斜划过整个手背。当时应该伤得不浅,虽然是道完全愈合好的旧疤,手背上却还能看出一点不太美观的新生皮肉凸起的痕迹。
世家大族娇养出来的姑娘,平时就是蹭破一点油皮家里都要紧张的换着大夫来瞧,就算伤着了也绝不会留下这样明显的疤痕。
谢景昭怔了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