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底,折磨她们的不过是往日无情,她们却不知,曾被深深伤害过的人儿,竟她们的名讳都忘了,此时无忧无虑地在穀中生活着。
雾封穀,隔绝人间恩怨情仇的仙境之地,惜福红手中一捻着针线,好不愜意地绣着图样,身后宵漆玉靠在树边,双手绕过她的腰紧紧抱在怀中,身前,薛百花慵懒地趴在惜福红腿上,手指若有似无地抚过素衣裙襬。
薛百花抬眼,瞧惜福红专心地刺绣,有些不满地努了努嘴。惜福红这几日鲜少农耕,前几日她见薛百花华服上总有花鸟图样,便随口说了几句,薛百花便替她找来针线,日后惜福红像是着迷般,整日刺绣,连宵漆玉和她说话,惜福红也不应,只盯着绣布来回摆弄。
"绣完啦!"惜福红忽然大笑,开心地举高锦布,满意地瞧着。
素白丝绸上,一朵歪斜紫花。
"瞧瞧,绣得如何?"惜福红乐得像是娃儿献宝,忙递给薛百花看。
就这点手艺,薛百花还不放在眼里,但既然是惜福红亲手绣上,自然与眾不同。薛百花回以娇笑,轻柔执过惜福红手背,垂首低吻,像是鼓励般对她点头。惜福红见状,乐得笑瞇了眼,半晌又累得躺进宵漆玉怀中。
"昨晚绣得起劲,忘了睡呢……"语带浅浅鼻音,惜福红眨了眨眼说道。
宵漆玉抚上她的额头,柔声道:"莫要废寝忘食累坏身子。"
惜福红笑着点头,水灵眼眸转了转,忽道:"不过,湘音怎么让你们来穀中陪我呢?怎么说,也该派两位小廝才是,书中,不都是女子服侍大爷,小廝服侍公主吗?你们陪在我身边,可浪费青春美貌啦。"
薛百花闻言,立刻冷着张脸,她拉起惜福红的手臂,狠狠咬上一口。
"哎呦!"惜福红疼得哀嚎,忙收回手无辜道:"我说笑的,犯不着咬这么大力嘛…"
薛百花噘嘴冷哼,她才不想听这种玩笑话。那些小廝有什么好?全都既好色又粗鲁,怎么比得上她来服侍阿福好?再说,若是阿福让那些男人佔便宜,到时生米煮成熟饭她可没得怨了。不行!绝对不行!瞧一眼都不行!
惜福红被薛百花瞪得浑身发毛,忽然一隻手牵住了她。
"惜姑娘若想小廝陪伴,不如明日起,在下改着男装如何?"宵漆玉柔声提议道。
改着男装?惜福红瞥过眼,瞧见宵漆玉瓷白面容,脑海中浮现她穿着男装的模样,定是位风度翩翩的书香才子,想着想着,惜福红不禁羞红了脸。薛百花见状,吃味的瞇起眼眸,她伸手扳过惜福红的脸,指了指自己。
"花儿也是?"惜福红盯着她,心想若是花儿着男装,还真想像不到。她太女人味,若是穿了男装,骨子里还是散发着慵懒媚态,惜福红笑着摇头,捧起薛百花的脸笑道:"不好,花儿太美了,我还是喜欢花儿穿华美衣裳的模样,漂亮极了!"
薛百花闻言,笑得像是吃了蜜糖,嘴角都泛着甜意。
惜福红一手覆上宵漆玉搁于腰间的手臂,另手揽过薛百花,她打了几个呵欠,满足地哼了几声。睡意袭来,眼皮逐渐闔上,温暖夏日午后,佳人随侍在旁,好不愜意,没有人可以打扰她安稳的日子,若是……
"能这样过一辈子就好了……"惜福红喃喃自语,没回儿便睡去。
她的话语,没漏传于两人耳间。薛百花听见惜福红的祈愿,忽然鼻头一酸,泪珠不争气地在眼眶滚动。惜福红忘了,她忘了三年前所有发生过的事情,那些残酷的伤害并没有消逝,而是藏于她心底深处,倘若她醒了……她回忆起所有过往……她还会让她留在身边吗?还会唤她一声花儿吗?
抹去眼泪,薛百花窝进惜福红怀里,紧紧地拉着她的衣襟,彷佛她随时都会消失。
宵漆玉垂首,收紧怀中人儿。她又何尝不怕惜福红忆起往日?当年碧玄宫大弟子,为了早已死去的思念之人,竟杀害无辜女娃,这样的她,早没资格拥抱惜福红,可却任性地留下,或许懺悔已晚,如今也无法弥补过错,此时,只想让惜福红惦记她,再多一点留恋,再多一些喜爱……
两位曾经叱吒江湖的才女,都为一己之私铸下不可挽回的过错。
--"若是能这样过一辈子就好了……"
能吗?
不能,当然不能。
吕湘音掀起两道纷争,势必血洗江湖。
接下来呢?邪灵还想做什么?亦或该说吕教主又在计画着什么?
薛百花闭紧双眼,她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惜福红。
宵漆玉抿着双唇,她竭尽所能不让惜福红受伤。
儘管两人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却固执地想守护住雾封穀女娃--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