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摇曳火光拉长了三道影子,两人、一马。
楼情艳摸着缠绕白布的手腕,是早上和男人斗殴时留下的伤,幸好包袱里有些外伤药,涂抹后已没有原来那么刺痛了。吕湘音坐在她身边,看她浑身是伤痕,衣服又脏又破很是狼狈,虽然她只要略施法术,楼情艳就可以和她一样穿着光鲜衣裳,但她偏不想为了这种事浪费魔气。
"哈阿……"楼情艳打了个哈欠,今晚难得没吃饭就想睡了。
吕湘音瞥了她几眼,将视线转回火光摇曳的木柴上。
她的魂魄曾经寄宿在一位女人身上,那时女人已经死透,身子除了受伤难以痊癒外,还很容易疲倦,甚至逐渐腐朽。虽然楼情艳不是死尸,但也难敌外伤与劳苦,瞧她平时总嘻嘻哈哈说个没完,今晚倒是出奇的安静。
"……情艷睡一晚就好了,"她低声喃喃自语,挪了挪位置,抬眼望向吕湘音,"主子不累吗?"奔波一天,她似乎精神很好。
"吾是魔,不会累。"除非消耗魔气,否则不吃不喝也不会死。
"真好。"不料楼情艷居然羡慕地叹了一声。
"怎么?你也想成魔吗?"吕湘音脸色一沉,锐利目光盯向楼情艷。
被她这么一瞪,楼情艳忽然紧张了起来,连忙摆手,道:"不想!不想!情艷没想成魔,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用睡觉真让情艷羡慕而已…哎呦!疼!疼!!"吕湘音毫不留情地上前拧住楼情艷的耳躲,谁让她说话不经脑袋。
魔有什么好?吕湘音松手拍了拍衣裳,虽然也不坏,可她也不觉得有过人之处。
由怨及恨修练而来的魔,满脑子只有残酷的记忆,对于人世间的感情一无所知。
或许这是她撑过天雷的原因?留着条命去明白凡间的万事万物?
"云上来个女仙,阿哥与她相恋,不离不弃誓言,忘却疾苦人间,阿哥魂魄归返,女仙寻觅万年,可惜相思飘远,泪洒青鼎断缘……"楼情艳沉默一会儿,忽然抱着膝盖哼哼唱唱,她仰面望着满天星斗,勾起唇角很是愉悦。
吕湘音听她唱了一遍又一遍。
"情艷。"她唤了一声。
楼情艷闻言马上摀住双耳,就怕又要挨捏。
"这曲子你哪听来的?"吕湘音冷了她一眼,问道。
她想了想,似乎相当苦恼,半晌才道:"不知道。"
吕湘音并不意外,楼情艷很多事情不是不懂就是忘了,她自个儿又开口唱起来,但没唱几句,一旁草丛忽然晃动,发出窸窸窣窣声响。楼情艷见状立刻护住吕湘音,就怕是早上两个土匪又追上来,不过吕湘音反而从容,她抿了抿双唇,低笑道:"食物送上门了。"
楼情艳没听清楚吕湘音的话,霎时几个小石头击中她脑袋,疼得摀着额头,草丛里竟蹦出隻大老鼠,浑身毛皮黑漆,瞪着双赤红双眼紧盯吕湘音。
"吱吱!好混着的鬼气阿!吱吱!"大老鼠张口居然说人话,登时吓傻了楼情艷。
"老、老鼠会说话?"她第一次看见。
"吱吱!失礼!太失礼啦!吱吱!"大老鼠甩着诺长尾巴,跳了几下,"吱吱!我乃浩镇山三百年鼠妖!晚辈见了还得敬称声鼠爷!吱吱!"
"鼠爷?"楼情艳看牠明明是隻老鼠,哪还能称爷?
"吱吱!不错!这里是我的地盘!过路也得付钱!"大老鼠额首说道。
"付钱。"楼情艳正准备掏出钱袋,被吕湘音给阻止。
"不用付了。"她摇了摇头,扯开笑容,冷道:"牠用不着了。"
"吱吱!区区妖孽竟敢口出狂言!吱吱"鼠妖一下跳了起来,身子瞬间胀大十倍,几乎要和黑马一样高大。
楼情艳见了愣住,哪来的妖怪?
"吱吱!报上名来!吱吱!"鼠妖边说边甩着尾巴,居然将沟火给扫熄了。
霎时四周陷入一片漆黑,楼情艳慌张地摸索,却没抓到吕湘音。
但魔在漆黑中仍然可视,她一脚将楼情艷踹个老远,免得她在旁碍手碍脚。
"主子?主子你在哪?情艷看不见你!"她一个人摸索山壁,完全朝反方向走远。
吕湘音看了她一眼,才回眸望向鼠妖,道:"吕湘音。"
"吱吱!瞧不出来你一介鬼灵,居然也抓凡人为奴!吱吱!"鬼魂本是凡人死后的灵,她居然操纵凡人做事,倒有几分欺凌同族的意思。
吕湘音闻言笑了几声,道:"你刚才说有三百年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