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为隔天晚上爸妈在客厅里的对话,才使我察觉那是真实发生的事,而非梦境。
他们知道我前一晚看到了什么。
姊姊消失后的隔天晚上,我因内急起床上厕所,就在我好奇客厅为何还亮着灯,穿过走廊时,我听闻母亲歇斯底里的哭闹,父亲也难得上演情绪化的反应,因此,我竖起耳朵想要偷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谈话内容令人吃惊,只是我没有听到最后,因为当时我突然一阵太阳穴抽痛,最后只能像夹着尾巴的狗儿跑到爸妈房间,翻出并吃下母亲一直放在抽屉里的「药物」后回房入睡。
只是当时我没有注意到,当下食用的药物隐约有着与赖叔叔身上同样的气味,腐臭与菸草烧焦夹杂在一起的味道,并且食用有一股飘飘然的迷幻感袭来,整个人宛如腾空飞起一般。
而隔天一觉醒来看到被自己丢在床边的药包后我才明白,原来昨晚也不是梦境,是再真实不过的现实。
正室争夺战与父母对谈的两个夜晚,两个秘密阴错阳差的出现连结,如今想起来真是格外讽刺。
父亲与母亲隔天夜里的焦躁,夜半邻居围墙后传来的金属与软土接触的声响,以及当下身后深沉的脚步声伴随鼻息间的冰凉感袭来后的昏迷,挥散不去的尸臭味,还有……裸露在土堆之上的那隻苍白纤细的手。
那是姊姊的手。
姊姊与阿姨争吵的声音就像隔天晚上母亲发出的那阵歇斯底里,最后突然安静。
那一晚,姊姊被埋入土中,即使我年纪还小,但也看过不少书籍跟电视节目,推断也只有死人会被掩入土堆之下了。
所以在那之后,也就是父亲常带着我钓鱼,一起共享秘密的那段期间,我内心其实都在偷笑,他所说的「姊姊是因为吸毒过量,意外被车撞死」的传闻不过是个骗小孩的谎言。
而那晚鼻息间的冰凉感、那股味道,致使我昏迷的东西即是酒精。
另外,用它迷昏我的正是母亲,而父亲也是我目击姊姊被埋入土中后,致使我陷入昏迷的共犯。
之后,他们两人果然不再谈论到那一晚的事,也告诫我不许再提及。
至于母亲迷昏我这件事,是直到我上了国中后才联想到的可能。
虽然在那之后我没有因一场「恶梦」就报警,估计那时才小学二年级的我即使想要向警方坦承,也会被双亲阻止或不被採信吧?但警方仍在姊姊失踪不久后找上门来。问的当然是我们近期是否见过对方,或是过去与死者的交集等等……
记得警察拜访是在姊姊失踪后的第四天傍晚,该天正逢假日,我首次与父亲带着两篮大丰收鱼获回家的时候。
而在老爸被问话同时,我的眼角馀光则看到了那天晚上,那道拿着铲子埋尸的其中一个身影,杀害姊姊的嫌疑犯。
但当时的我却不敢转过头去与她对视。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颤慄」。
那几乎要将我压垮在地,使我全身冷汗直流的压迫感令我感到性命遭到威胁与监视,在警察面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个女人的身影就站在隔壁白色楼房二楼的窗边,是赖叔叔的正室。
我看见赖阿姨躲在红色窗帘后方,只露出半张苍白脸孔,将冰冷、空洞与恫吓融入望穿我背脊的目光,彷彿在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那一天,我感觉「死亡」离我好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