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驰别开视线,看到不远处的梁渡有些怯生生的立在沙发旁,愣了一瞬,将涌入喉间的烟气吐出来,磕了磕烟灰,盯着明灭的火星,“确定都看好了?”
听出语气缓和了些许,梁建山知道事情还有转圜,连连点头,“嗯,就在复兴路那边,前几年修了个临江世纪城,现在商户都入驻了,搞得红红火火的,别提多热闹。”
说到临江世纪城,梁家驰有印象,还和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在酒局上应酬过几次,互留了名片。
“咱那新房子不也在世纪城吗?”
梁家驰听他滔滔不绝的说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烟,但还是犹豫。
不是舍不得钱,是梁建山这人说风就是雨,做事情很少想到后果,而他是个深思熟虑的个性,这次轻易松口了,之后万一被埋怨,落个不仁不义的帽子,得不偿失。
“我再想想。”
他按灭烟蒂,梁建山听他这副口吻,自觉有戏,忙不迭又给他递根烟。
阿谀奉承的样子,梁家驰受不了,嘴角沉了沉,竭力抑下和他继续说话的念头。
恰好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招呼声。
他的堂弟吴瑞安怀里抱着个小孩儿踏过门槛,他王芸,媳妇儿更是人称小王熙凤,不但长得神似老版红楼梦里的熙凤,性子更像。
人未进门,笑声已经传了过来,招招摇摇的。
“叁舅,二哥,我们过来叨扰了啊。”
梁建山这人,油嘴滑舌的,最擅做面子功夫,“说这些话!”又附庸风雅的加了句,“都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呢!”
他把后半句念错了,梁渡小声纠正。
梁家驰忍俊不禁。
起身,走到吴瑞安夫妇旁边,打量了一下怀中孩子的神色,微微皱眉,“两岁多了吧,怎么看着还是这么小。”
吴瑞安苦笑一声,摇头,“老生病,真不好养。”
小孩子都喜欢更小的孩子,梁渡拽着梁家驰的衣角,仰起脸,很是好奇的看着那个小孩儿。
“嘟嘟,这个得叫小叔,和婶婶。“梁家驰温和的同她解释。
梁渡一一喊过去,她本就长得可爱讨喜,吴瑞安夫妇看见她纯真的笑脸,心情更好。
“梁渡都这么大了,那时候周岁宴我还抱过你呢。”王芸笑眯眯的看着她,“一晃眼,都这么高了。”
梁家驰散了根烟给吴瑞安,看了眼梁渡,“四五岁,正是长个儿的时候,你家小崽,过两年也满地跑了。”
他话说得熨帖,正是因为语调云淡风轻的,反让人觉得很可信。
吴瑞安和王芸对视一眼,近日来积累的愁绪淡了许多。
“那这是我的小弟弟吗?梁渡很快就把亲戚关系拿捏了,开始举一反叁。
梁家驰笑笑:“嗯,叫平生是吧?”
“诶。”王芸点头,握着孩子的手,教导,“快叫舅公和二舅。”
孩子见着陌生人,兴奋多过怯意,扒拉着父亲衣服上的褶皱,奶声奶气的学了两句。
“弟弟,你好!”梁渡蹦了一下,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梁家驰被她热情的模样逗乐,对吴瑞安说,“让孩子们去玩会儿吧。”
“好,正好我和芸芸去给舅婆上柱香。”
“嗯。”
梁家驰带着他们去王月琴的灵位前祭奠。
“弟弟跟我来,姐姐带你去寻宝。”梁渡牵着小平生上楼去了,她房间里有很多玩具和零食。
上完香后,梁家驰本意是请他们夫妻俩吃饭,王芸打趣,“二哥,听你这口气,厨艺很不错的样子啊?”
王月琴去世后,梁建山做的饭菜只有他自己吃得津津有味,梁家驰的厨艺还行,但也就会做两叁道他和梁渡爱吃的,主要嫌麻烦,都去饭馆里叫菜。
听完这话,梁家驰揩了揩鼻梁,和吴瑞安相视一笑。
“这样,都到我们家去吃,正好从我妈家里拎了好多菜回来,二哥是稀客,可得好好款待一番。”
吴瑞安附和,“二哥,芸芸的手艺很好的。”
梁建山的牌友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他牌瘾胜过口腹之欲,谢绝了王芸的邀请。
梁家驰也不推搪作态,吴瑞安家刚好在复兴街,他刚才听了梁建山的话,也想去实地考察一下。
在车上的时候,叁个成年人讨论了一下镇上的经济发展。
沙城这几年换了新的领导班子,依仗于政策和政府的扶持,各行各业都开始兴盛,尤其是新区那边的临江世纪城规模很是盛大。
吴瑞安压低嗓音说,“听说是新市长亲自规划的,过几年要把咱们嘉陵打造成卫星城,划到长风区。”
抛开主城区,就属长风区如今发展最好,主攻新能源新科技。
这件事梁家驰早有耳闻。
“是么。”梁家驰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的景色,进入世纪城的范围后,人流量变大,一派繁荣,他确实有几分讶然,兴盛得不像个小镇,碾压颓败的老区,“那你生意好做么?”
正说着话,前方一个灯牌映入眼帘,“瑞安车行”四个大字方方正正,一行人朝门口走去。
晌午时分,没什么客人,柜台处有个男生靠在椅子上,深深低着头,对着手机屏幕点来点去,嘴里还念念有词着,“草,偷塔去啊,唉我去!”
梁家驰和吴瑞安都是过来人,对这状态习以为常。
王芸听见以后,脸色瞬间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