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但求其爱破镜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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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芝自小便觉得她这位二姨很神奇,一度认为以她的好奇心和立刻付诸实际的能力,很值得去国家情报局工作。

小到柴米油盐,大到国家政事,她全都门儿清。

虽然住得不算近,母亲去世后,除了程芝在家时会来串门,平时来往不算勤密,却能对她的动态了如指掌。

“是真的吗?”

程阳又问了一遍,语调和神色都敛去几分宽和。

“”

程芝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微微抿起嘴角,斟酌着措辞。

程阳不是严父的做派,家风也并不森严,他只是不喜欢女儿对自己刻意隐瞒。

半晌没听到回音,烟灰色的眉毛皱了起来,隔着一道茶几,他认真审视程芝的展露出的任何细节。

“小梁,是之前的那个吧。”完全是笃定的口吻。

父亲肃然的态度反而让程芝冷静了下来。

纸终究包不住火,从她为了梁家驰闯入那场暴雨时,就没办法再继续粉饰太平了。

将药碗收拾到一旁后,程芝点头,“嗯,前天他来了家里一趟”

“前天?”

程阳的眼神顿时锐利许多,搭在沙发上的手指动了动,泄漏几分失态。

“来做什么?”

程芝将梁家驰家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别开视线,轻声道:“爸,是我让他进来的。”

程阳看着她心虚的眼神,想起来李从文在电话里和他说这两天回市里了,暂时不能来看望他。

话里话外都是真心的愧疚,但程阳也听出了点强颜欢笑的意味。

倒不是真的很需要李从文过来,相交多年,程阳既尊重他是朋友,又爱惜他是自己的女婿,也算很了解他的个性了。

刚听到小姨子说这话时,他还不大相信,觉得程芝是个明事理,懂没分寸的人。

越是觉得了解她,就越是不解,程阳感觉喉咙里堵了口气,心里一沉,“从文也知道这事了?”

“嗯。”

程芝看他脸色不详,很是愧疚,“对不起。”

程阳紧紧盯住她低着的头,脸上难掩失落,“程芝”他叹了口气,无奈又痛心,“你怎么能做这么糊涂的事啊”

所幸是家里人知道的,如果别有用心的外人把这件事拿出去闹得沸沸扬扬,程芝如今又是老师,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

本来性子就软和的人,现在他又老了,没人帮忙撑腰壮胆

人老了就很容易瞻前顾后,程阳越想越着急,起身在客厅里仓促地,一瘸一拐地踱步了半圈。

“要不是你二姨和我说唉,连你二姨住那么远都知道了”他替她烦恼,嘴里不断念叨着。

父亲很少责备自己,程芝也于心有愧,眼眶开始发热,她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爸,我”

“你跪着干嘛!”

程阳本就不上不下的心态,被她这么一跪,更复杂了。

他伸手拉她,“起来,有什么事儿,你好好说出来就是”

程芝从小便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对他也是孝顺有加,从未做过出格僭越的事,看她的表情也是既心酸又委屈。

“爸,真的对不起。”

程阳叹了口气,双手扶住她肩膀,“芝芝,你先起来,不管多大的事儿”他从埋怨和困惑的情绪里回神,安抚她,“咱们俩都不要激动,你坐着,我们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程芝不动,用力摇头,几滴泪落到瓷砖上,她吸了吸鼻子,“爸,这件事我没办法心平气和的说出来。”

程阳皱眉。

“难道你和梁家驰”他松开手,仔细观察程芝的表情。

程芝没承认也没否定,半晌后,抬头看他,“我们没有在一起,但他确实在家里借宿了一晚。”

程阳的表情顿时难看至极,“你知不知道你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啊你!”

他很少发脾气,程芝的态度又卑微,叫他无奈至极。

“我知道。”

正因为知道,才会这么煎熬。

程阳除了痛心以外,还觉得不可思议,紧握着沙发扶手,长长顺了口气后,“外人就不说了,你让从文怎么想,你们是要结婚的关系啊。”

父亲几乎从未对她生气过,母亲去世后,对她的宠爱甚至比孩童时期还深厚,如今即便是生气的,也只是自己涨红了脸。

程芝连忙站起来,想要扶住他,“爸,你”

程阳皱着眉,神情凝重,“程芝,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呢,我不问,你是要一直瞒着我吗,从文不知情的话,你难道还要瞒着他吗”

失望的语气如重石般砸在程芝心上,她低着头,手指扣着掌心,因为用力过猛,指甲盖撇断了,火辣辣的痛。

“我”

该如何解释呢?

说她错了?

但昨天见梁家驰,她不觉得是错,甚至觉得是这几年,做得最正确的事。

她和梁家驰之间没有错误,只有错过。

七年多的沉寂和压抑,终于换来一次鲜活的心动。

程芝紧咬着唇,将眼泪忍回去以后,抬起头,无比认真和坚定的看着父亲。

“爸,我和李从文不会结婚的。”

程阳对上女儿泛红的眼睛,分明在哭,但她的眼珠却很明亮,犹如烈日下波光粼粼的湖面,透出蒸腾的热意。

“你你们不会结婚?”

其实这几年,程阳也察觉到某些违的端倪,只是作为女方家长,李家条件又很优越,总归要矜持一些,免得被看轻。

所以他都是旁敲侧击的打听原因,得到的回应也模棱两可,如今真正听到程芝说出真相,茫然的同时又隐隐松了口气。

“因为梁家驰吗?”

程芝摇头,“当时我和从文订婚是为了保住那个孩子。”

“孩子?”程阳大惊失色,“你”

隐瞒了许多年的秘密,终于说了出来,程芝甚至感到一种巨痛在血液里涌动,像是将疮疤用力揭开,露出血淋淋的嫩肉。

她神色凄惶,语气轻得几乎听不清,“是我和梁家驰的。”

在听到流产时,程阳心神一震,见证了这场迟来的悲剧,他的膝盖不能久站,针扎似的痛让他更加清醒。

他想起来,订完婚没多久的时候,李从文说想带着程芝去市里和他父母多相处一段时间。

当时他还觉得高兴,女儿终于又获得幸福了,却没想到,这份甜蜜的背后,是苦不堪言的血泪史。

他强撑着力气,艰难地把程芝扶起来,让她坐到沙发上。

“这些事,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呢?”

程芝看着他,泪水止不住的流。

母亲去世,家里一贫如洗,在这种境况里,自顾不暇的人要如何相扶相持呢?

何况他们骨子里都有不甘不折的傲气,更不会给至亲增添麻烦。

理解这一层缘故后,程阳深深叹了口气。

程芝会隐瞒这些,完全是为了保护他和维护幸福安宁的家庭氛围。

他也从来是报喜不报忧的。

“傻姑娘。”

程阳把她脸上被眼泪濡湿的头发捋到耳朵后面,露出完整的五官轮廓,柔和,苍白,好似易碎的瓷器。

温暖的动作抚平了她心里的酸楚和褶皱,程芝再也忍不住悲伤和委屈,“爸,我骗了你,我”

眼泪无穷无尽的掉,她抬手,用力盖着脸,“我真的对不起你”

这些话,她也想对李从文说。

她和他之间,不该将错就错。

“你没骗我,是我没发现这些”程阳给她擦眼泪,像小时候一样抱住她,轻轻拍她后背,语气怅然,“是爸该和你说对不起,没照顾好你。”

他的视线在房间内绕了一圈,寻觅着妻子的影子,终于看见她的照片,眼前也渐渐变得模糊。

布满皱纹的手指紧紧握着,骨节嶙峋,他在心里郑重道歉,“玉琳,对不起。”

妻子临终前没能见到女儿,本就遗憾,他曾发誓会好好照顾家庭和孩子,结果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无知无觉,最后还来指责孩子。

父女俩都是内敛的人,心里藏了无限酸楚,由着这次机会也算是彻底说开。

程芝把她和梁家驰分开,与李从文在一起,以及到如今复杂的心境都一一讲出来以后,心态倒是豁然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