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渡

拾陆.不轨(2 / 2)

卓华明明就知道她想要什么的,却只是微笑着给她盖好棉被,又在她额上摸了摸,让温暖的感觉流遍她全身。

林云泽无言以对,只好问,「这到底是什么法术?」

「称不上法术,只是把灵力传给你而已。」

「我又用不着。」她埋怨道。

「人族确实无法掌控灵力。」卓华道,「但有我灵力加护,可舒缓疼痛、安抚情绪。」

「最重要的是,稍微能抵销天罚的力度。」

林云泽一愣,卓华缓缓解释,「这是我在十三那一生发现的,只要用灵力加护于你,日常小灾小厄就会减少。可惜,死劫生难只能靠自己。」

卓华停顿,握上她的手,又继续将灵力传送过来,「但……但你的不幸乃是天道安排,又是为了我而受罚,我既明瞭始末,本该顺从天道,让天罚自然执行。为你消灾挡煞,反过来亦是违逆天意。」

林云泽张着嘴,回过神,「那……处罚是什么?」

「厉害,你已理解天道运行的规矩。」卓华莞尔一笑,「倒也没什么,只是灵力的消耗会成倍罢了,平时帮助你度过难关亦会消耗些许。」

消耗双倍的灵力听起来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尤其卓华已活千年,修为应该很足够才对。林云泽一开始也没有多想,还笑着问卓华是不是一直在偷偷给她灌灵力?难怪她这几个月常走狗屎运。

然后她想起洛屏安那生,到后来卓华染上了怎么也医不好的咳疾,时隔近百年后,她做为林云泽认识卓华时却又好了。还有卓华每次催熟孟茴、使用法术都会露出倦怠的神情……明明墨仔都不会。

河光是捨命为人挡劫就要受九生的天罚,这刻薄的天道又怎么会善待卓华?

她猛然抽开手,强硬终止了手上的温暖,「你!」

卓华看了看空着的掌心,又平静地抬眼看她。

「你、你是不是……快空了?」林云泽对妖族的修为、灵力等事物只是略知一二,一时间脑中挤出来的形容词居然挺贴切。

「空不空是相对的概念,有所消耗,自然较空。」卓华答得避重就轻,林云泽一听就恼。

「花花,你说过我想知道的事都会告诉我的。」

「为何你这几日总称我为花花?十三是这么想我的吗?」

「华!」

卓华笑着叹气,终于回归正题,「灵力可以随时间恢復,无须担忧。」

「但是灵力见底,就会损伤修为,对吧?」

林云泽会知道这些事,全得多亏罗湘瑜推坑她看了整整两百五十一话的《狐狸姊姊请住手!!》,还特别大讚作者设定详尽真实,为入坑妖族题材的不二选——如今真派上用场了,感谢狐妖姊姊。

卓华终于老实了,「是的。」

「你的修为损耗了多少?」

妖族抿了抿唇,缓慢地说,「约莫两成。」

「我害你染上咳疾时耗了几成?」

卓华摇摇头,「并非消耗修为才会损伤化形,灵力不足时,便会使身体虚弱。」

「那不就是说你在洛屏安之前就已经耗掉两成了吗!」林云泽抗议,「灵力都还没见底你就病了,再随便乱花下去,又被打回原形怎么办?」

「我见你十分擅长照顾植物,届时就麻烦你了。」

林云泽瞪大眼睛,看着卓华柔柔地勾着嘴角,竟然分不清那是不是说笑的神情。

「无妨,我对自己的状况十分清楚。」卓华伸手来揉揉她的头发,像是在抚慰孩子似的,「你得信我。」

林云泽略带不满地哼了一声,难怪之前卓华不肯告诉她,为何不在洛屏安在世时调解战争——洛屏安的劫难就是在乱世中颠沛流离,卓华护她平安、给她谋生计又安居所,光是这样就消耗得无法支撑化形健康。人族战争可是大事,若是直接阻止战祸,改写她的命定,还不得直接灰飞烟灭?她那时还不知天罚的诅咒,突然告诉她这件事她也肯定无法理解,便只能慢慢等她梦回前生后再解释了。

「既然是小灾小厄,那也不用挡了。」林云泽试着扳起脸说,「又不是温室里的小花,我很耐挫的,你以后不能再给我灵力,知道了吗?」

确实是花的妖族没有答应,也没有否认,只是将嘴角又抬高了一点。她俯身将棉被掀起一角,修长身躯坐到床铺上时迅速又从容,自然得像燕鸟归巢。林云泽被吓了一跳,回神的空档中,卓华已经巧妙地乔好位置,用纤细手臂将她轻搂。

背后传来的温度是很确实的感受,而非灵力传导时的奇妙飘然。她本来就是坐在床上,卓华也只是用双臂虚环着,让她靠在身上,力道轻得只要她想便能挣脱,又重得足够有安全感。

「不是会冷么?」见她许久没反应,卓华道。

是她说的没错,但是……她可没想过卓华真的会如她所愿啊!林云泽全身僵硬,这一生被卓华这样单纯为抱而抱着还是第一次,她开始试着回想身为穆仁时的坦然,用小孩子单纯的眼光来面对此时极为过份的距离感……

不对,她为什么要试图纯洁?她从一开始就喜欢卓华了呀!应该趁机享受吧!

转念之后她心中释然,放松软倒在人家身上,甚至还微微侧身,将头靠在卓华肩窝。花香挠着鼻尖,教人昏昏欲睡。

卓华又在轻拍她的头了,她知道自己被当孩子在哄睡,本该是心怀不满的,但想想——她这么大一个大学生还能受到这么亲密的待遇,不就是多亏了这层状态吗?

懒得再计较,她现在可是任性的病人,好好享受这份亲近就够了。

缓缓地、慢慢地……在规律持久的节奏下,林云泽陷入无梦的睡眠。

卓华仍在轻拍林云泽的头,细软蓬松的发丝和她习惯碰触的墨仔的皮毛呈现两个极端,手指每下离开都带着留恋。她低垂双眸,将一张睡顏望进眼底,手掌的节奏变得长而滞,已经不是拍而是顺着发流的抚。

她喉头轻滚,鼻尖偷偷摸摸地贴近怀中人耳后,黑色短发轻搔脸颊。

这次是很清爽的气味,闻起来像晴天,尾韵则像红茶……她闭上眼,透过阻绝视感加强嗅觉,寧静地品味。

然后她猛地抬起头,感觉整个脑袋都在发热。

「老不修……」千年的妖族滴咕,骂的竟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