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守玄反应很快,“可是与那老妖婆有关?”
“还不止,”祝玉妍冷笑一声,道,“昨日五羊城的一处茶楼之中,有一神秘高手指名道姓的让茶楼的说书人给她讲慈航静斋这些年的笑话,可巧,提及碧秀心和石之轩那一段情的时候,恰好被‘邪王’石之轩听个正着!”
说到石之轩的名字,祝玉妍满是恨声怨毒,每个字仿佛都是从牙缝里硬生生的逼出来的,也只有提及石之轩被人狠狠下了面子之后,她的语气里才带上了几分快意,继续道:“石之轩出手想要杀那说书人,不曾想,却被茶楼雅间的一位高手阻拦——那人也是如辟师叔遇到的那般,一副六七岁幼女的模样。只不过,那女子并非与宋阀有关,反倒是与石之轩颇有渊源了!”
辟守玄不明所以,因为涉及到花间派之事,辟守玄都顾不上气恼了,只是追问道:“此话怎讲?”
祝玉妍冷声笑道:“那女子亦是修习花间武学!花间派每一代从来只有一名传人入世行走江湖,一名护派尊者隐居幕后,保管派中典籍。其中,花间派传人以艺入武、以无情对有情,从来只有负心男子,护派尊者却全部都是女子。如今,护派尊者公然露面,与花间派传人分庭抗礼,她可不是与石之轩不共戴天?”
便是在魔门之中,花间派也素来神秘,祝玉妍会如此清楚的知晓这些,却是概因她此前同石之轩之间的一段孽缘了……
顿了顿,想到石之轩的恼怒模样,心中总算是稍有些许快意的祝玉妍一声冷笑,继续道:“更何况,花间武学并不适合女子,她那幼女模样,说不定便是强行修炼花间派的武功,走火入魔所致。哈,从来每代只有一个传人的花间派居然也能内讧,石之轩当真可笑至极!”
与此同时,为了躲避石之轩的追杀而进入幽密陡峭的山林之间、又因为季霄白的内伤而只能暂且歇下的凌楚思还不知道,不过一天的功夫,她在茶楼中同石之轩交手的事情,已经以一种锐不可当之势迅速在江湖中蔓延……
客栈酒楼之中,谈论最盛的,便是虽然谁都不认识更不知道名字、但是却被全江湖所知晓的有着幼女外表的武功高深老妖婆了……
翌日清早,伤势近乎已经痊愈的季霄白从迷蒙中睁开眼睛,就看到让人摸不透的“前辈”凌楚思明明还身处山林之间,居然又换了一身新的衣服,这次是一套青翠绿色的衣裙,就连头上的发饰、丝带,都是同样的清雅绿色,当她在山林间走动之时,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入一体,一恍神,就很容易错眼不见。
“醒了?”一身绿的凌楚思正在旁边无聊的揪树叶,敏锐得察觉到身后季霄白的视线,方才回过身来。
地面的一个小火堆上,还正放着一口锅,里面咕噜咕噜的煮着些什么,散发出清淡却诱人的香气。
听着凌楚思和昨天别无二致的话语,季霄白微微笑道:“前辈……”
“既然你醒了,就去树上找几个鸟蛋,里面快熟了,正好可以带壳煮几个鸟蛋。”凌楚思一指火堆上的那口锅,季霄白探头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竟然还有新鲜的嫩笋和蘑菇,也不知道是从山里何处挖来的……
季霄白施展轻功上去找鸟蛋的时候,还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原本沉重的内伤竟是差不多已经完全痊愈,虽然距离受伤之前的状态还需修养一段时间,不过,现在出去,碰见些江湖侠客,便是催动内力打斗,至少是不会再伤上加伤了……
等到季霄白捧着几个用溪水洗干净的鸟蛋回来,放进锅里之后,凌楚思直接递给他了两块稻香饼。
“这味道我还挺怀念的……”凌楚思嘴里咬着一块稻香饼,眼神有些悠远,不过随后,却是又有些自嘲的笑道:“不过对于你来说,应该是味道很一般了,随便吃点好歹也能果腹!”
季霄白接过稻香饼后,坐在旁边老老实实的吃着,继续聪明的没问这些稻香饼的由来,只是有些纳闷于凌楚思这位高人前辈因为练功练岔了身体变成这般幼小模样,竟是连吃饭的胃口,都与六七岁的孩子一样小……
等到凌楚思和季霄白两人从山林间出来,已经是几日后了。
他们两人当时一个切了心法却没来得及换装备,自然无心恋战,另一个本身就带着伤,再拖下去就只有一个死字,所以,面对盛怒之下的石之轩,还是避开为妙。
匆匆忙忙从五羊城中逃出来,进了山林本是无奈之举,不过,待到季霄白的身体差不多恢复之后,他对凌楚思这个“前辈”可谓是尊敬至极,完全就是凌楚思怎么说,他就怎么做,自始至终全无二话。
凌楚思对五羊城没有什么留恋之处,倒是那日从包裹里翻出稻香饼吃之后,她却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曾经生活过一段时间的稻香村。
于她而言,稻香村可以说是她的江湖开始的地方,却并非结束的地方。只可惜,后来的稻香村早已经毁灭在了那一场大火之中,也不知道,此番故地重游,百年前的那个地方,是否依稀已经有了后来稻香村的模样……
第8章 湖真险恶
如今的凌楚思身处百年之前的时间,隋朝还没亡,隋末唐初的战乱也还没有开始,凌楚思可谓是百无聊赖。正巧今日突然想到了稻香村,凌楚思便决定,直接往稻香村那处走一趟。
穿过那段山林,凌楚思和季霄白两人几日后从山林间出来后,便直接从五羊城沿循江直接向北来到了义安郡。
凌楚思本打算从义安郡临海的码头乘船沿水路行至位于扬州南部的那个小乡村稻香村,至于季霄白,却是始终老老实实的跟在了凌楚思的身边。
临海的码头上船只行人来来往往,颇为热闹。
附近的一家酒楼里,凌楚思和季霄白两人坐在同一张靠窗的桌上,凌楚思玩着手里的筷子,稍稍抬起头看着正在报菜名的小二,笑眯眯的从里面选了几道此地特产的海鲜生蔬,然后又转向季霄白,一边漫不经心的倒茶一边随口道:“你还吃点什么,自己说?”
季霄白眨了眨眼睛,便依凌楚思所言,也跟着添了两道家常菜。
因为挨着码头,这间酒楼里的客人种类也是五花八门,从跟船行商的商人巨贾、到押镖护送一身劲装的镖师,还有身着儒衫羽扇纶巾的文士,乃至在码头上拉线做活给人介绍生意的牙郎和卖苦力的苦工,倒是什么打扮的人都有。
等待酒楼小二上菜的功夫,位于大堂中央的两张桌上,便有一身劲装、行走江湖打扮的侠士侠客喝了二两江米酒酿,便开始忍不住的卖弄自己这些时日听说的一些江湖趣事。
“你可知晓如今江湖上最热闹的事?”其中一个江湖人故意勾人心思、神秘兮兮的说道。
旁边凑热闹跟着应和的人见状连忙摇头。
对于这种走马观花的混江湖的小人物的消息渠道还算了解的季霄白,心中飞快的闪过一丝诡异的不安之感。
凌楚思一开始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摘了面纱安安静静的坐在靠窗的桌上低头喝茶。
结果,不消片刻功夫,就听到刚刚那人特意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听说魔门内讧,大名鼎鼎的‘邪王’石之轩追杀魔门年轻一辈的高手,结果却被他们魔门里面一个修炼了邪门功法的老妖婆出手阻拦,以石之轩的功夫,竟是都没能从那老妖婆的手里讨得好处!”
“……”的确是侥幸被救下来的魔门年青一代的高手季霄白捏着茶杯的手一抖,差点一个不小心就把茶杯给硬生生的捏碎了,他那张俊逸非凡的脸上,表情也有一瞬间的呆怔。
“咳咳……”正在慢慢悠悠喝茶的凌楚思一口茶差点就喷出来了。
“Σ(°△°)?”
毕竟,对于内功粗浅近乎于无、差不多也就是随便混个什么帮会这一水平的江湖人来说,就算他把声音压得再低,也逃不过凌楚思、季霄白这等高手耳目。
顿了顿,凌楚思还是看到季霄白一言难尽的表情之后,才猛然间反应过来,那人话语中修炼了邪门功法的老妖婆说的其实就是她自己,手上一个无意识的用劲,直接把茶杯捏成碎片还弄了一手水之后,若不是她定力还好的话,差点直接就掀桌子炸毛了。
季霄白身上打了一个冷战,动作飞快的摸出自己身上的手帕递给凌楚思,让她擦了擦手上的茶叶。
结果,凌楚思手上的水还没擦干,旁边一个将慈航静斋奉为圭臬、更兼之有些嫉恶如仇的人直接就嘲笑道:“反正是他们魔门内斗,狗咬狗一嘴毛才更好。”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打成魔门老妖婆的凌楚思满是目瞪口呆的表情,她缓了一会儿,才坐直身子,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那个还在津津乐道的讲述这些天来传得越发夸张的关于石之轩、被追杀的魔门年轻高手、以及神秘老妖婆事情的江湖人。
“前、前辈……”面对这种情况,季霄白忍不住的紧张,声音都跟着变得有点微妙的发飘。
“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凌楚思换了个茶杯,猛灌了一杯凉茶压压惊,然后才收回视线,一脸活见了鬼表情的看向季霄白,“石之轩名气似乎挺大的,魔门正道都知道他这不奇怪,可是你一个魔门年轻一辈的高手,江湖上能够认出你的人应该不是那么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