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叔:「哎呀,不要紧啦。人家是正经的老师,又不是乱七八糟的人。何况他的年纪看上去,应该跟你林家的弟弟一样大吧。没有人会说间话的啦,而且还有我做保证。」
阿母略显为难地再次拒绝:「这样不太好吧……」
在王大叔不断地游说,杨宗仁的殷切恳求,加上阿母想着可以多一笔收入也是好事,就这样那个男人住进了我家。
杨宗仁原来也有个可怜的身世。他父亲早亡,跟着母亲住在叔叔家,看尽婶婶的脸色。因此他奋发图强的考上师范学校,谋得一分安稳的差事。他申请至台北教书,也是想着台北的有钱人比较多,可以在放学之后去当家教多攒一点钱。
阿母心想对方是个老师,亦同情他身世凄凉和自己一样都是可怜之人,把他当成弟弟一样照顾,后来甚至薄收伙食费,让他一起搭伙。
也许是日久生情,二人渐渐地互相產生了好感。我曾在深更半夜起床要上厕所时,瞧见两人态度亲密地喝着小酒,嗑着花生米。虽然阿母比他年长了好几岁,但我觉得阿母应该算是个美人吧,圆圆的鹅蛋脸配着杏仁眼,配上不大不小的嘴巴,脸上一颗黑斑都没有,一点儿也看不像是长年摆路边摊,风吹日晒的妇人。加上164公分高,配上长长的腿,光是那身高和身材去选美都可以了。
我知道不少常常来买香菸和冬瓜茶的客人,其实都是藉机想要和阿母聊天。所以杨宗仁会爱上阿母,也不算意外!我一直很羡慕别人有阿爸,如果有个当老师的阿爸,那就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我了。那时的我,满替阿母和自己感到高兴。有一段时光,我们的确曾像一家人似的相处,一起吃饭、聊天、散步,他有空时还会指导一下我的课业。这样幸福的日子,却只维持了一年多。
杨宗仁的家教变得越来越多,一个星期有好几天都说会在学生家吃过晚餐才回家。回到家后,也早早上床休息,陪阿母聊天的时间明显变少。阿母常常板着脸,动不动就发起脾气。有一次我忘了是何原因惹阿母生气,她气的拿藤条一直抽我。我的脾气倔强,硬是不肯跟阿母道歉,即便痛得要死,仍是咬紧牙撑着,即不哭也不喊疼。若不是杨宗仁刚好回家,我差点以为会被阿母打死。
杨宗仁抢下阿母手中的藤条斥责地说:「你干什么把小孩子打成这样?是犯了什么样的错,至于吗?」
阿母馀怒未消的说:「小孩子犯错就是要教,不然长大了就没救了。」
杨宗仁叫我回房间去拿药擦,然后去写功课。我偷偷躲在楼梯间听他们吵架。
阿母不悦地说:「你最近常常晚归,老实说其实是为了躲我吧,你到底什么时候要和我去註册?等到我肚子大起来我们大家都难看,还是你当街访邻居都是瞎子,认为你撇得清?」
「你不要激动,先坐下来好好谈。」
「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个交代,不要再想找藉口混过去。」
杨宗仁叹了一口气:「我已经跟你说过我的想法,但是你一直不肯听。这个孩子我们现在还要不得。」
「那都是藉口!如果你妈妈知道我怀孕了也许会不高兴,但是不可能要我将孩子打掉。」
「我是想自己还没存够钱,再等一、二年存多一点钱之后可以给你办个风光的婚礼,到时候你也不用辛苦的去摆摊,到时候再生孩子,那样不是比较好!」
「胡说!你先前不是说这些年工作存下的钱,已经够乡下盖一间房子了吗?」
「那是乡下的房子不值钱啊,在台北哪够!」
那晚的争执阿母最终还是赢了,她破涕为笑,俩人言归于好。
没想到不到一周后,出了大事,还惊动了整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