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啊?」我不自禁嘖了声,走到他身边,「我以为,你会没注意到的。」
「我眼睛还睁开的好吗?」他突然说:「你今天还好吗?」
我勾起嘴角,明知他是问今天霸凌的状况有没有加剧,然而我却回:「每天都还不错吧,心情都不糟。」我双手放入学校的外套口袋。我的脚步轻快,走到他的前面,我转头问他,「你呢?你今天,在学校好吗?」
「在班上没有特别亲近的朋友,老实说挺寂寞的。」他挠挠头,「不过最好的朋友,现在待在我身旁就好啦。」
我故作呕声,「……好肉麻。」我笑了笑。
「影片被流出来放在网路上,很多你的同班同学都看到了吧?」他表情微僵地问。
「嗯,他们不过能骂我的词汇变多了,例如:『神经病』、『青蛙』等等,老实说也没什么影响。」我微微笑,「其实不去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影片不是已经从校园网页撤下来了吗?」
面对我的微笑,他似乎有点困惑,老实说,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要微笑,只是出于本能的,想告诉他我很好。
从他没多久前放学来找我的眼神,我便知道他已经担忧这件事情,担心了整整一天。在想知道,与不想因为提起而让我二次伤害中拉扯。
我脚步轻盈,没有任何拖沓,和他双双都没有说话地走到要过马路的路口。
那时,走在我后头的他突然意外地抱住我,一手揽在我胸前,一手抱住我的腰际,没料到他在公眾场合这个样子,我不禁全身一颤,耳根子热了起来,我害臊地说:「我不是说,没什么影响吗?干嘛突然这样?」
感觉怪尷尬的,一旁有几个路人注意到了往我们这里瞧,
「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再让你走。」
「为什么?」我感到莫名其妙。
「不然我们就这样一直抱着吧,其实我没关係的。」他狡猾地笑。
我不禁结巴地说,「你、你说吧,拜託不要一直抱着。」
「出了什么事情,就和我还有蔡翊安说好吗?不要总是一个人憋着。」他手里拥抱的力道没减少过,害得我也没敢和他讨价还价,只能低声说好。
他终于肯松开手了,我转身面向他,听见他问:「所以你要不要参加我今天提的那个比赛?」
不禁觉得好笑,「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啊?」我回问。
「当然有阿,上次我们参加,拿了不错的成绩对吧?干嘛一副不想继续的样子?」他不解。
「我只是觉得准备那个太花时间了,而且接下来就要学测了,不想浪费太多时间。」我回答他。
他点点头,「绿灯了,走吧。」
终仁望了眼我后方的号志灯,对我笑了笑。
他也没再勉强我,从灯火通明的地区,渐渐走到零星灯火的住宅区,一路上我们常会间聊些学校的事情,直到他送我到大街与我家巷弄相接的路口
「你家附近好暗,我每次都怀疑你究竟怎么摸黑找到你家的。」他看着巷子内说,里面只有一座能勉强照亮小巷的路灯。
「住久了,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到家的。」我看向他,打趣说道。
接着我对他挥挥手说:「我走了,明天见。」
他勾勾唇角,也挥挥手,「明天见。」
我转身,融进小巷的黑暗里。
又感觉大水欲来,声音在脑袋后面离很远的地方,感觉像是水流急速窜流的声响。
轰隆隆的低鸣声此起彼落,音量越来越大,直到我听见自己坠入水里的声音。
路灯刺眼的白光,感觉染上浅蓝的色调。
再回头望时,褚终仁已经离开了。
家里漆黑一片,窗户没透出任何的光,妈可能已经睡了。
距离上次清理家里周遭已经过些时日,苔癣渐渐攀上家外的灰墙,看来又要找时间清理。
我进到家门,在玄关脱下鞋子,摁下墙上的开关,但客厅的灯却没有点亮。
又试了几次,家里仍然是一片漆黑,我不禁叹了口气,凭着记忆摸黑,从靠近玄关的柜子里拿出新的灯泡。
家里没有一处有光线,全然的黑暗,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壁虎鸣叫声十分清晰,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看见地板的磁砖上,有从玄关延伸到家里头的泥巴脚印。
我愣住一段时间,地上还有殷红色的血印,混着深色的烂泥巴。
抬头,才发现,前方有一双雪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