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等等我。」她笑着站起身,然后对仍旧坐在司令台的我说,「我先走囉,晚点见。」
「嗯。」
我望着她跑离司令台的身影,就只是望着而已,却觉得难过到想哭。
从灵骨塔徒步走到山顶,真是个疯狂的想法。不过这想法还是我提出的,大概在前年来的时候,我就和终仁提议说走步道去山顶吧。
他面对我的疯狂,轻吭了声,「走阿,谁怕谁?」
其实那只是不想这么早回家的藉口,一路上我几乎都在恍神,走了很久很久,才让运动的疲惫忘却了关于姊的回忆。
和蔡翊安是在比赛过后去的,她听到我们都要请假就好奇问我们要去哪,知道目的地之后她问说能不能跟上来,保证她不会添麻烦的,终仁虽然一脸为难,但我答应了下来。
终仁领着我和蔡翊安走,都怪前几次我走往山顶的路时都在恍神,才会对步道没有任何一点熟悉感,中段会经过山的商店舖,我们仨买了解渴的雪碧冰沙就继续登顶。
山顶人说不上多,我们觅了处近乎没人走往的角落,三人排成三角形席地而坐。
手里海蓝色的冰沙渐渐融了,变得稍微褪色,手摸着冰冷的瓶身都快冻僵,抵达山顶我照往年惯例,沉默。
我和终仁都给彼此时间安静,倒是蔡翊安耐不住寂静,开始说起话来。
终仁给我一记「你看吧?」的眼神。
我使了回去,还加了点手势,「才刚认识,她还不懂我们的默契,没差。」我透露这么多讯息,他只是笑了笑,应该是看得懂我的意思。
倒是蔡翊安不解,「我说的话有什么好笑的吗?」
「没、没事。」他越笑越夸张,又努力憋笑,感觉快中风的样子。
我也笑着看他的白痴模样,不知是不是我的动作戳到他的笑穴。
那天好像又坐了半天吧?因为太饿一起衝到商店街买竹筒饭,再奔回山顶,全都是为了要等那橘红夕阳的降临。
「来到山顶,远离自己熟悉的人事物、吃着陌生的饭、看着不同平常的景,那些烦恼啊、痛啊什么的,都消失了,好想一直旅行。」坐在我和终仁身后的蔡翊安开口。
我拿着塑胶汤匙挖着糯米,「旅行真的给人一种很放松的感觉,现实什么的都不用理会。」
终仁开口,「但回去之后,现实还不是等着我们去料理吗?」他笑了笑,我望向他的侧脸,鼻樑镀上了淡淡的黄色光芒,「旅行比较像是收拾心情,回归现实后,再用更正向的态度去面对它。」
「嗯,说的也没错。」我附和。
「你怎么这么没主见啊?」终仁笑着说。
又过了一阵子,突然有陌生人的小孩大声喊:「马麻!你看!是夕阳耶!夕阳!」
专注在竹筒角落米粒的我抬起头来,望着眼前景象发愣,我们仨都没人开口说话,陷入各自的世界里。
火红太阳把山底下的云海给烧成一片橘红,这头与前方比较矮的那座山,树林和草原都被染红了。
夕阳的降临,宣告归途的路即将展开,地平线上的阳光是绽放比较久一点的烟花,但还是稍纵即逝的感觉,
「啊……好美。」蔡翊安在身后惊呼着,「和平常在都市看到的夕阳超不一样的。」
终仁扫兴的说:「今天结束了,明天还是要继续加油,学测越来越近了!」
「你还是闭上嘴好了。」我吐槽。
明明手上那杯冰沙没有任何酒精成分,我却像是冬天喝烧酒鸡后的微醺一样,夕阳晒在身上暖呼呼的,眼前的情景如梦似幻。
「后年的我们再来看夕阳,就已经是考完学测的时候了!」褚终仁突然对着山头那里喊,使的我的尷尬癌又復发了,想想我身后不知有多少人就听他大叫,我起了鸡皮疙瘩。
我静静地看着他掛在嘴角的笑,然后居然也不禁笑了。
果然他就是他,对别人眼光全然不在意。
「祝大家都考上理想大学!达成梦想!」没想到,蔡翊安也跟着附和起来,她笑得合不拢嘴,脸也被阳光晒到双颊冒出自然腮红,「我们那时候就成年了吧?可以喝酒了,举办山顶派对!」
他们俩默契似的一起看我,似乎在想怎么还不喊。我望了望身后不少人,剎时,居然起了破窗效应,大家都喊了起来,一起共创噪音污染。
「后年的五月二十号,褚终仁还差一个月才成年啦!」两人疯了我也跟上,吼着吼着,融化在地平线上的红夕阳也晕开了,只留下一抹红彩,再也看不到它的圆。
「不会吧?到时候你们两个在喝,我却不能喝,我也太惨。」我们仨把吃完的竹筒和汤匙放入塑胶袋里,褚终仁囁嚅。
蔡翊安说,「不会啦,年纪差一点点而已,谁管这么严厉?」
「不行就是不行阿哈哈哈,以前的褚终仁可是每条纪律都会遵守的乖宝宝呢!」
他坏笑,绑起塑胶袋,「人都是会变的,好吗?」他提起塑胶袋,望了眼即将变暗的天,「走了走了,赶在最后一班公车回家!」
蔡翊安对着眼前的景还意犹未尽,愣了好一会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