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出食指左右来回摆盪,「不对,你又是怎么进到房间里面的呢?」
为了制止她可怕的假设,我真假掺半地说,「你现在所说的这些,要有个大前提,那就是我是兇手。但我并不是兇手,我只是一名私家侦探,类似调查员的身分而已,这种事情,用点交际手腕就能私下知道了。」
她又嘖了声嘴,看起来她真的很希望我是兇手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好吧,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但是不能违反原则第二条和第三条原则。」
「你认识陈素娟吗?」
「认识,她就是李字游的母亲嘛。」
「那她来徵信社想要办些什么?」
她瞇起眼,「一桩关于李姓妇人的丈夫外遇案,她只是要知道关于小三的资讯,剩下的细节,基于第二条原则,我不得再透露。」她突然切换专业模式,用字遣词变得很官腔,「你还有什么想要询问的吗?」
「那……蔡翊安同学?」
「一般来说,我这个人行事都会先过问客户原因,为了避免我的帮助,发生难以挽回的事情,只要委託人有良善的理由,我就能说服自己,我现在做的工作对是为了讨回某方的公道。
但那天蔡翊安同学来找我,刚好我爸也在徵信社里头待着,我爸这个人只有一个原则,就是有钱就行,蔡翊安同学既然交的出委託费,爸没过问原因就接下委託了。」她不再是玩世不恭的态度,视线摆向我,声音居然多了点哽咽,「但那些照片,好像辗转送到了李字游母亲手上,而或许就是我一手造成了现在这些憾事。」
她破涕为笑,「我们这行就是这样子,通常都会有一方受到伤害,我需要有个:我是为了讨回客户的公道,这样的理由,我才有办法工作下去。」
我还是没能按下摄影键。
宋熙一直让我想到死去的字姷,即便字姷的态度不像宋熙这么玩世不恭,但宋熙的外型,或者是方才的真情流露,都让我想到和素娟离婚后,仍然会抽空来找我的字姷。
顶着黑短发的字姷几乎每次来都会说道:「我好像每次都是和妈妈吵架了,才来找爸爸避难。」
我总笑着回应,「没关係,我很高兴你来。」
「你要喝咖啡吗?我叫乖仔冲一杯给你。」
「没关係,不用了。」
我摸摸下巴,「那这次,和妈妈怎么了?」
她声音哽咽起来,「我在想究竟是我变了,还是妈妈变了?之前的我们相处的都很好,但就突然在我升上高中,考基测附近?她对我的期待开始严苛,尤其在高二,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摄影什么的我都完全不能碰了,之前的摩擦也很多很多,有时候看着她,明明她就是妈妈,却觉得她是另一个人。」
她破涕为笑,「我真的是她女儿吗?经歷了越多,就越觉得我和她好远,她给的那些期待,我不知道是否真的是给我的?」
那时候的我还听不懂她究竟在说什么,只不过到现在,我回到车上,花了一大段时间看完了属于素娟的那三段影片,胸臆前都是化不开的苦楚。
如果当时,在素娟姊姊发生意外过后,我能带素娟离开伤痛,甚至厉害一点,我能带素娟的家人也离开伤痛,他们就不会去触摸禁忌的法术,也就不会有现在伤痕累累的我们。但我是最无能的人,一手造成了全部的缺憾,推离了我最珍视的家人们。
若当时我和素娟没离婚,再早一点,他们没举行灾厄的咒坛,确实现今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我坐在驾驶座上,静静地望着摄影机里的影片:五个人对字游深浅不一的认识,还有五个人对字游惨痛的愧疚,和最后他们死于内疚的画面,死前的他们被原谅了吗?
导师坠楼、管理员在顶楼将自己的头叩往石头围篱、和字游曾交好的同学拿起美工刀自刎、终仁奶奶精神错乱迷失、字游的母亲被刀刺腹……
还要再死两个人。
我知道我绝对是最深至极,无法被原谅的那人。
我握紧方向盘,前往下一个认识字游的人所在处,继续踏上这条不归路。
窗外景色从都市的高楼大厦,换成了山景,或许是我的幻想所致,我的脑海里满是阴森的山林,恐惧也不断涌上。
我想起了开始「杀人」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