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搬家都在找房租低的地方,我们像是都市里的三隻老鼠一样,四处躲避金钱债务的追杀,并且努力赚钱支撑现实。
我真的没有能力,却又爱胡乱向别人保证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疏于照顾的两个孩子,是不是就这样慢慢走偏了?
我忙到没有时间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没有时间好好关心他们的学校生活,没有时间体察他们适应新环境的问题。
后来我们稳定一点了,再和银行贷款,才能有暂时安定的生活。
日子真的很苦,苦到我很想放弃一切。
「不要吵闹,妈咪工作很辛苦,知道吗?」字姷说。
「知道了,姊姊。」字游笑了笑回应。
但凭着他们的童言童语,我还勉强能寻找到继续坚持下去的动力,并且在心底发誓,我一定会好好爱他们,成为他们的避风港。
可如今我的爱⋯⋯却谁也保护不了。
姊姊缓缓扶起我的脸,「如果把罪推到我的身上你会比较轻松,你就把错都推给我吧,可怜的素娟。」
她说完就回到我的体内。
我的脑海里满是过去的记忆。
「我要和我的男友一起离开这里,我受够这里的一切了,该死的古老宗教,他们该死的期待,我全都不想要,我只希望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
「因为你一直问我才跟你讲,拜託不要和爸妈说。如果我生活安定下来了,我再打电话联络你,未来如果你要离开家里去都市,一定要来找我。」
「好。」
「你不是姊的男友吗?为什么这个时间你会出现在我家门前?你知道姊已经去你们约定的地点,而且已经去了很久吗?」
「对不起⋯⋯我做不到,我没勇气。」
「为什么这种事情你现在才讲!陈素娟!我到底和你结了什么仇!现在天色这么暗!你姊一个人待在哪里?出了什么意外谁要负责?」
「你现在吵这个有什么用?赶快去找她比较实在,素娟,你姊现在在哪里⋯⋯」
不要说、不要说、不能说!
讲了就是背叛。
所以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
心里这么想,但嘴巴却早已张开:
「往都市去的那条溪边。」
凭什么她可以逃离这该死的家?
不要去、不要去,拜託不要去⋯⋯
因为她就是看到我们出现,才从过溪的桥上跳了下去。
「陈素娟!你怎么能背叛我?」这句话,我忘了在她坠溪前是否有说出口,还是这只是我的幻想?
「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我已经困在同样的空间好久好久,望着她站在同样的桥上,重复地自我了断。
她双眼里的绝望和冷淡,一次一次从桥墩上滑落到尖锐的溪石上,最后只留下鲜艳的红色溶到水里,混着眾人的尖叫声,显得格外毛骨悚然。
躯体被水流冲走,遗留越来越多伤口在她身上,夜晚与被染成红色的溪流,几乎是姊姊死后,每天都纠缠着我的梦魘。
说出姊姊在哪的我,也只是希望,未来还能有一个各方面都优秀的姊姊,她能製造出让我不被目光灼烧的影子,我能在影子下好好躲着。
现在她来报仇也是应该的,我身边的每个人,都要是她復仇的对象。
支撑我抵抗她的,只剩字游了。
我也想过要不要回归以前的生活,但理发店的店面已经被其他店家租走,剩下的租地都太贵了。
我没有其他一技之长,其他的理发店又不肯聘一个中年妇女,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运营宗教。
只要拿到大笔大笔的钱,我就带着字游,我们一起逃跑。
「菩萨一定要帮我……」芳华紧拗着我的双手,「帮帮我,素娟。」
我咬了咬下唇,眼前这个人是冤亲债主的魂卡上她了,但是姊姊说菩萨表示这个祂没有办法化解,已经卡了好几年,越积越多,祂没有办法解决。
我心知肚明,姊姊已经露出真面目,所以不愿再帮助我任何忙,我只好咬牙,假装自己使命在身,没有失去法力,可以救济眾人。
「我缴了这么多的会费还不够吗?每个月都是一包一包的钱往你这里送的……」她面色枯槁,她说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和丈夫也是一见面就吵架。
他们家里的收支出现问题,因为她任职的公司出现财源问题,已经好久没有发薪水下来了,她只能依靠她丈夫过活,但芳华一拿到钱就是往我这里送,她一直觉得我能解决她的问题。
芳华忙到都没有时间照顾女儿,整理家务,更是让丈夫不谅解,夫妻感情严重失和。
「芳华……你要相信你自己,你要给自己能量,这样你的生活才会往正面发展。」我挽住她的手,本打算继续用几句话含糊过去,一旁的电话就响了。
是敏希要来了。
「你能不能稍坐等我一下,敏希要来找我,我要下去接她。」
「没关係……我没通知一声就来了,是我比较抱歉。」她垂下眸,离开桌几前,坐到房间右侧间置的椅子上,「你能不能顺便和我女儿说一声,要她先回去家里。」
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