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靠著車窗,心不在焉地望著窗外迅速飛掠而過的景色,偶爾,他會不由自主地打量起駕駛座上的男人—那半勾著唇,笑得一臉悠然的貓眼男子。
自從那冷冰冰的黑髮男人不再回到公寓之後,最常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的反而變成了這傢伙—他有時會帶來一些稀奇的糕餅甜點,強迫沒什麼食慾的他務必得吃個精光;有時則是會像現在這樣,開著車帶他四處去溜躂。
會這樣毫無反抗地任男人拉著到處走,這在以前的他看來根本是不可能兼不可思議的事,但不知為何~他似乎無法硬起脾氣拒絕這叫水戶洋平的傢伙—在他察覺之前,他總是已經乖乖聽話居多。前一些時日他還會對自己有些懊惱與氣怒,現在倒像是已經麻木了那般,不再糾結於這點—對方要帶他上哪,他就毫無異議地上哪,好說話到不行。
或者,換個角度想,也許有一部分也是因為:跟這男人出去,至少可以稍稍離開那讓他悶得發慌的屋子,可以暫時讓他遠離充斥著那人身影的地方,光想到這點,他竟會有種莫名的解脫感覺。
從前在冥門的時候,他的日常生活明明也是單調得可以—每天不是作復健,就是練劍、射擊。出門什麼的,要人陪伴什麼的,從來沒有在他的腦子裡出現過。可~現在,自己一個人待在那空蕩蕩的屋子裡,他時不時地就會感到莫名的心慌與煩躁……究竟在煩躁什麼,他其實也不甚理解~就如同連日來好幾夜他徹夜未眠地呆坐在大門口,思索著為何失眠症又犯了的時候,心裡同樣是摸不著頭緒……這樣的不安與焦躁,讓他……想逃。
只是,在外頭呼吸著所謂新鮮空氣的他,逃離了那屋子,逃離了那男人的氣息,卻似乎逃不過……隱隱有了某些程度改變的自己……
金眸盯著車窗反映出的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孔,隱約察覺到那雙回視著自己的金色眼睛裡~多出了些什麼……以前沒有顯露過的東西……
「想什麼這麼認真?我們到了喔。」
溫如春風的嗓音自身旁響起,亦讓他拉回游離的神智—他轉過頭,貓眼男子已經解了身上的安全帶,正含笑望著他。那笑容……溫暖、包容、諒解……蘊含著許多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情感,一時之間他竟有些怔愣。
貓眼男子見他動也不動似也沒不耐煩,倒像是相當認命了似地傾身向前,探手直接將他的安全帶解去,然後下了車,繞過車頭,替他開車門。
一直到新鮮的空氣灌入車內玦才又再度回過神,金眸眨了眨,貓眼男子正趴在車門上滿臉興味地望著他,他不甚自在地調開視線,跨下了車,沒看見貓眼男子像發現了新大陸般閃閃發亮的眼眸和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