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夫

第35章(1 / 2)

小孩哭得嗓子都哑了,曲溪青出去要了一壶水进来给他们倒了几碗水,小孩们变哽咽边喝,问道:“神仙哥哥,我们是不是就要死了?”

曲溪青撑着下巴道:“谁说你们要死的。”

小孩们齐齐看他,一双双乌溜黑亮的眼睛哭得发肿,纯净透澈的眼神透出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惆怅,“大家都说我们得了瘟疫,瘟疫治不好,要死人的。”

“娘哭得那么伤心,我肯定活不成了,神仙哥哥,你知道死是什么感觉吗?死了会变成什么?以后我们还能回来吗”

另一个小孩擦着肿胀酸涩的眼睛,“从前姥姥死的时候,我听村里人说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变成星星就下不来了,只能在天上看着大家。”

孩子们哪怕生了病,也是天真的。曲溪青笑了笑,“到底是谁说你们要死了,胡说八道呢。”他指着睦野的背影,“你们知道他吗。”

小孩道:“知道,他是睦哥哥,也是大夫,方才他给我们把脉的时候还给我们糖吃,好甜的糖。”

曲溪青心道那是买给他解馋的糖,“他说了有办法救你们,你们就不会死。”

小孩抹着挂在眼角的泪珠,眼睛睁得老大,似乎信了曲溪青的话,“真的吗?”

曲溪青笑道:“自然是真的,你们都喊了我一声神仙哥哥,既然我是神仙,肯定得保佑你们的,对吧。”

小孩被他忽悠得小脑袋都转不动,晕乎乎道:“你真的是神仙哥哥呀?”

挨在旁边的小孩点头,“好像是的,娘说只有神仙才长这么好好看。”

小孩们的注意力很快从瘟疫上转开,小声而认真地讨论起神仙哥哥有多厉害,惹得曲溪青开怀大笑,从怀中掏出把睦野买给他的糖,分给这些孩子们。

诊过脉,睦野在一侧将曲溪青和小孩们的对话全听了去,曲溪青扭头看他,故意生气道:“你偷听我说话。”

睦野不可置否,替难民们检查完又安抚下他们的情绪,他眉间有点疲惫,“天色暗了,你回去给娘带话,我今日会晚些回去。”

整日都留在大庙里煎药诊脉,曲溪青不明白睦野还要去哪里,便问:“你要出去?”

睦野:“出去采些药回来,他们的热症不能再拖,既然一般的药没有效果,只能换另一种土法子。”他目含歉意,“今夜我得很晚才离开这里,你先回去休息,莫要等我。”

曲溪青不假思索道:“我和你一起找。”他拍了拍小孩的脑袋才站起身,蹲的时间长了腿脚又麻又软,不敢用力站着,只能软软地靠在睦野身上。

难民并不知道他们已经成婚,当朝男风为人不耻,庙内不少难民都看着他们。睦野神色自若地揽着曲溪青朝外走,出了大庙,外头的天色果真暗了,四处灰蒙蒙的,村民都给衙差们送来了火把。

睦野道:“这几日会很忙,夜里没有休息的时间,你听话,先回去休息。”

曲溪青摇头,他唤住一位送了火把后要离开的村民,不听睦野的劝,麻烦他到睦家替他们给李三娘带话。

睦野无奈地叹气,“这几日会很累。”曲溪青近日易乏,睦野要时刻检查病人的情况,分不出精力照顾他。

曲溪青装作听不见地皱皱鼻子,“木头,你在这样啰嗦下去天都要暗了。”

睦野:“......”他的夫郎无赖起来真的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曲溪青淡笑,知道睦野妥协了。他攥上对方的手腕朝外走,很快,手背一暖,睦野已将他的手反握住牵紧,不再多言。

夜色降临,睦野一手牵着曲溪青一手提着灯笼探路,这次他并未带曲溪青前往深山,而是去了另一处地方。

吱吱咿咿的虫鸣此起彼伏,静谧的月光将整座村子笼罩,铺上一层淡淡的银白色。曲溪青望着眼前的一大片菜地,瞠目结舌问:“这里都是菜,木头你要采什么药草呀?”

睦野道:“这次不采药,而是找蚯蚓粪。”

曲溪青一愣,音都转了一个调,“蚯蚓——粪?你指的是蚯蚓的粪便?”

睦野点头,“嗯。”他取出另一盏灯笼点上,塞进曲溪青手里,“你在这等我,”说罢,睦野走到菜地间,弯下腰身专注地翻找,手掌沿着菜地,慢慢刨开。

曲溪青面色古怪地杵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搓了又搓,意识到睦野在菜地里刨粪,手指头更痒了,他、他可不想摸那些蚯蚓粪呀。

走到睦野身边,曲溪青又问:“木头,除了这些蚯蚓粪,还需要哪些药草么?你告诉我呀,我给你去找。”

睦野从菜地里抬头,目光透着淡淡的笑意。

曲溪青别扭道:“我、我不想摸粪......你不要笑话我。”

睦野正色道:“不笑话你。”眼底的笑意却仍未消退。

曲溪青是个张扬肆意的人,睦野从来不知道他也会有害怕的东西,蚯蚓的粪土,如此一想,他摸着手掌里的蚯蚓粪轻轻一搓,又抑制不住笑了笑。

月色下的男人笑意温柔,曲溪青被睦野笑得耳热面热,心里却也甜滋滋的。他弯下腰亲了一口男人的眉心,“木头,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如果他的出糗能让睦野高兴,曲溪青觉得没什么事情能叫他害怕的。将眼一闭,曲溪青顺着睦野方才刨粪土的地方,双手一埋,开始他刨粪的一夜。

第44章 不能便宜你

睦野将以蚯蚓粪为药制好的丸子送到大庙时,庙内有难民正呕吐不止。秽物泛着酸气充斥在空气中, 难民被外头的衙差看守, 不能踏出半步。吐出的污秽之物聚在一起, 庙里的通风口很少, 曲溪青才进门, 连忙就捂紧口鼻,被这股气味熏得眉头直皱。

大夫们已经将药带出外头搭篷煎熬,他们试了好几副药, 甚至用上了名贵的药材, 然一天过去, 效果甚微。

睦野戴起面罩, 吩咐曲溪青在外头的篷里等他。早秋的清晨已经带了凉气, 他们昨夜在菜地里待了一晚又赶来这边,担心曲溪青的身子吃不消, 睦野劝他无用,只好多叮嘱他找地方靠着休息。

睦野进入庙内检查呕吐不止的患者, 这些呕吐的人多数年岁较小, 替他们诊过脉又将污秽物检查过,睦野拿出银针给他们刺了几针, 出去询问大夫们昨天煎熬的药中所放的药材。

平头老百姓大多过惯了苦日子, 吃的穿的都相当粗糙, 从呕吐患者吐出的污秽物以及大夫们提供的药材所看,睦野心底想法愈发浓烈。他打开药箱取出装满昨日连夜制好的药丸,药罐一打开, 一股奇特的味道渐渐飘散开。

熬了一夜的大夫面色难看地转过一边去,“这是——”

睦野看向靠在篷内闭目休息的曲溪青,道:“昨夜我们出去就是为了找这味药。”他又道,“他们往常所食用的多为粗物糙粮,既然这些药材对他们不起药效甚至产生排斥的反应,不如试试古旧的药方,土人用土方法,或许会有意料不到的效果。”

靠在篷里的曲溪青悄悄搓起他的手指头,眼睛睁开一条缝,正迎上睦野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曲溪青又闭上眼,待睦野进了庙内,他躺了片刻毫无倦意,只好爬起,往庙里走。

睦野替还在呕涨的人施针,余光瞥见曲溪青,叫他把面罩带上。

曲溪青将面罩戴好,哗呕的一声,在他右手边靠着的小孩脸色惨白的又吐了,吐出的全是酸水,酸臭的气味从里面散到庙外,衙差们嫌弃地捏紧鼻子,有衙差道:“这都吐了一晚,该不会是瘟疫发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