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独自坐在房间的地板上,他抬起头看向四周的墙壁,上头全都是被虐待的动物的照片。
那都是杨少海发在网路上的照片。
还有一张最大张的,是他们全家福的照片。
是啊,他是杀人犯没错,但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会变成杀人犯?
其实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杨少海虐猫,他的确看他这点很不爽,他不爽别人欺负动物。
只会欺负不敢反抗的人算什么?
难怪最后杨少海也会被欺负。
他自己其实也没资格说别人,因为他也不懂的反抗。
但他那天做到了,他揍了刘齐胜一拳。
看着拳头上还留着殴打别人的痕跡,他不由自主大笑了起来,「哈哈哈......!」笑着,他的眼角却流下了眼泪。
看着一旁的手机传来line的通知,他打开一看,是柳文廷密他的。
「我们一起去告诉刑警所有事情吧。」上面这样写着。
谢亦航打了通电话过去,没过几秒,柳文廷便接通了电话。
「你也知道吧,是我在照片上写了那些字的。」
「我知道,你那天在社办说了。」柳文廷回答。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将那张照片给他吗?」
「你在班上说,因为你不想当坏人。」
「其实我说谎了,我没有给他的原因是因为,我还来不及做这件事,就有人先做到了。」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不晓得。」
「......」柳文廷顿了下,「你讨厌杨少海吗?」
「我讨厌他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他虐猫,第二个是因为他有着幸福的家庭,而我看不惯这一切。」
「嗯。」柳文廷等他继续说下去。
「杨少海有着很疼爱他的父母亲,但他却没有好好珍惜。」谢亦航说,「从他虐猫开始我就有在注意他了。」
「这就是你选择他的原因吗?」
「“你要以死来做为道歉”这句话的意思是,他必须向所有他不珍惜的事物道歉。」他说,「我得不到的东西他全都有,但他却不好好把握,凭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我从小就没有体会过家庭的温暖,我的母亲在生下我之后就离开了,我的父亲长期酗酒赌博,甚至还会打我。」说着,他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我好羡慕杨少海,但他却没有好好爱惜这一切。」
「所以──」
「你应该也知道吧?我已经被肉搜出来了,连我爸也被找出来,但我爸并没有因此关心我,他只责怪我将杨少海逼上绝路。」
「我很忌妒他,所以我才写了那些字,我是想要将照片给他的,但说不定,说不定我并不想要他真的去死,所以我才说,我并不是唯一的兇手。」谢亦航擦乾眼泪,「柳文廷,接下来换你们了,换你和江承浩会被刘齐胜盯上,你们只能自己加油了。」
「什么意思?」柳文廷不能理解。
「记得你在杨少海家跟我说的,你要记住,不要走上跟我一样的路。」说完,他掛掉了电话。
另一头的柳文廷不断喂,但电话只发出嘟嘟声,他楞在原地,刚才谢亦航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内心感到很不安,他回拨了电话,但没有人回应,「快接阿......谢亦航!」
嘟嘟嘟──
床上的电话不断响着,但谢亦航没有理会,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条童军绳,他踩上椅子将童军绳掛在梁柱上。
「可恶......可恶啊!」谢亦航咬紧牙,他并不想死的啊!但想到今天发生的这一切,他知道,只有他死了,自己才能真正解脱。
他看过希望,却也得到了绝望。
他将脖子套上绳子,接着一脚踢开椅子。
夜晚时分,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划过了寧静的夏夜。
正要回家的赖瑋莹看到一堆人堵在大厦门口,也好奇地挤进去一探究竟。
警车上走下来的正是找他们约谈过的高全峰,他跟着救护人员进到大楼里之后,一堆记者也赶到了现场。
高全峰走进谢亦航的房间内,里头满满的都是出现在杨少海网页过的照片。
看来谢亦航注意杨少海很久了。
他注意到了那张杨少海一家的全家福。
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好几个想法。
进行完鑑定后,几人离开了现场。
过没几分鐘之后,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被抬了出来。
赖瑋莹看见了露出来的衣袖,那太好认了,那是他们学校的制服,她惊讶的合不起嘴巴。
这么一想,谢亦航不就是她的邻居吗?
不会的,她这么想,那个死者,绝对不会是他。
但看到跟下来的男人时,她就知道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因为那个男人正是谢亦航的父亲,她曾经看过对方。
「亦航啊!亦航!」他撕心裂肺的叫喊着,一旁的记者开着闪光灯喀擦喀擦的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赖瑋莹知道真相以后,冷冷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拍下现场的照片,弄好马赛克之后发到网路上。
「连杀人兇手也死了,反正长的那么讨厌,应该也没差吧?」
发完文以后,她心满意足的提着晚餐穿越人群上楼。
隔天,赖瑋莹打开手机一看,这次出现了不同声音的留言。
有人认为谢亦航的死并不单纯,也有人觉得谢亦航是为了赎罪而自杀,更有人提出是因为他被霸凌的关係。
但更多的是同意她说法的留言。
这篇文很快的又登上dcard的热门文章。
「呵。」赖瑋莹梳着头发,果然,这世界跟她一样认为他该死的人多的是。
而这次刑警又来到了学校。
他唯一想找的是谢亦航死前最后一个通电话的对象。
柳文廷坐在高全峰面前,眼神显得很憔悴。
「发生这种事,你应该不好过。」高全峰先慰问他。
「嗯。」柳文廷老实说,「而且我觉得我对于这个案情不会有什么帮助。」
「但他在死前有打电话给你。」
「更准确的说,是我先连络他的。」柳文廷拿出手机给他看,「然后他才打给我。」
「你本来希望他去报警,是吗?」
「对。」柳文廷点头,「刑警您应该也有看到他身上都是伤痕吧?那是刘齐胜干的。」
「刘齐胜......」高全峰翻着笔记本,「是那个也曾经欺负过杨少海的那位吗?」
「对。」
「你们曾经将这件事告诉老师过吗?」高全峰问,「在杨少海还在世的时候?」
「有。」柳文廷痛苦的说,「但老师只是觉得他们是在玩。」
「杨少海的父母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但他们也无能为力。」柳文廷说,「杨少海的母亲那天有给我们看杨少海写的一封信,上面提及了刘齐胜会欺负他。」
「这样啊。」高全峰点点头。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将刘齐胜绳之以法吗?」柳文廷开始哭了起来,「两个人欸!死了两个人!」
「很抱歉,现在案子还没完全结束。所以我不能断言。」高全峰说,「但如果你愿意帮助我,或许会对案情有一些帮助。」
「嗯,我知道了。」他拭掉眼泪,「我会尽力配合的。」
「你说谢同学在自杀前有跟你通过电话吧?」高全峰拿出笔记本,「你们说了些什么?方便告诉我吗?」
「嗯。」
柳廷文照实全说,连同他们之前一起去杨少海家的事也都说出来了。
「所以他跟你们分开的时候,看起来有什么异状吗?」听完之后,高全峰问。
「没有,我们说好了明天见。」说完后,他又想到,「但我刚刚有提到,我想,应该跟他的父亲有关。」
「你是指他的父亲对他动手的事,还有对他的事不闻不问这些吗?」
「对。」
「我知道了,我会再做详细的调查。」高全峰听完之后也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便放柳文廷离开。
一出会客室,便围来一群想听八卦的同学。
「欸,刑警问了你什么问题啊?」
「听说谢亦航在死前有打电话给你,是真的吗?」
「你们两个之间讲了什么呀?」
柳文廷被挤得差点喘不过气,便推开人群一路奔离现场。
赖瑋莹一到学校,就被江承浩找到外面去。
「你为什么要po那样的文章?」他开门见山的说。
「那是我的网页,我要发什么文乾你屁事?」赖瑋莹一点也不在乎的回应。
的确,江承浩不得不承认。
「但死了一条人命,你怎么可以说的那么轻松?!」他低吼着,引来一旁同学的注意,「你这样跟简沐恩有什么不一样?」
「杨少海死前你有这样想过吗?」赖瑋莹戳着他的胸口,咄咄逼人的说,「你有想过他也是一条人命吗?你还不是照样欺负他?你这样跟刘齐胜不也一样?」
「......」江承浩忍住怒气,「所以我说过了,我想要赎罪。」
「人都已经死了,你才在做这些无用之举有什么意义?」
「我就是不希望有下一个牺牲者出现!」
「不用把话说的那么好听,人就是死了,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说完,赖瑋莹转身进教室。
回到位置坐下来后,赖瑋莹沾沾自喜的看着自己的instagram,这一次,她不仅赢过简沐恩、甚至赢过审判者leo了。
江承浩忿忿离开,他来到了社办,却看到了一个不令他意外的身影。
「柳文廷。」他开口,「你也来了?」
「我在想谢亦航的事。」柳文廷拿下眼镜揉揉太阳穴。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自杀吗?」江承浩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自杀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我。」柳文廷告诉他事情经过,「大家都想问我,谢亦航到底跟我说了什么。」
「所以你才躲来这里。」江承浩猜测。
「对。」柳文廷点头,「先是杨少海,再来是谢亦航。」他说的很害怕,「下一个会是谁?我真的不敢想像。」
江承浩沉默了下来,片刻后,柳文廷才开口。
「我好害怕。我是不是也间接害死了谢亦航?」
「柳文廷,看着我。」江承浩说,「杨少海也好,谢亦航也好,他们会死都不是你害的,罪魁祸首是刘齐胜。」
「刘齐胜......」说到他,柳文廷不禁打了冷颤,「我好害怕,这些事佔据了我的脑袋,我感到好恐惧。」
「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江承浩也不敢去想。
「因为漠视。」柳文廷简短的回答,「因为大家都漠视这一切。校园霸凌这么严重,却没有人选则跳出来当正义的一方。」
正义的......江承浩突然跳起来,「那就由我们来做吧?!」
「你在说什么......?」柳文廷不懂。
「我们是校刊社社员啊!」江承浩环绕四周,「这一期的校刊,我们就做关于防治校园霸凌的文章吧!」
「......是可以这么做。」柳文廷一听,立马赞同,「但只有我们两个,真的有办法成功吗?」
「我觉得还有一个人,应该会愿意帮忙。」
「谁?」
「高苓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