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喉咙发干,饮了口酒便道:“陛下。”
燕珝看向她。
“妾不胜酒力,先行回去了。”
云烟面纱轻晃,无人看清容颜。
“陛下……”她看了燕珝一眼,带出一个只有燕珝可见的微笑来,“陛下莫要贪杯。今日夜色甚好,陛下便别回来了吧。”
燕珝瞧见她脸色有些不好看,确实像是不胜酒力的模样,点头道:“朕早些回来,你先歇息吧。”
云烟垂眸,台下的李茵看都未看她一眼,只用倾慕的目光看向燕珝。
她转身,不带留恋地离去。
燕珝今夜怕是不回来了,她想着李茵的身份,李茵的容貌,还有那惊为天人的舞姿。
云烟看得真切,燕珝方才眼中的赞赏绝非做伪,那是真真切切的功夫和本事,云烟听不懂琴,但那舞一看便下了苦功夫,她自己身子僵硬,总拦不住人家躯体柔软曼妙。
茯苓跟在身后,瞧着云烟越走越快,依稀还能听见秦校尉的声音,“贵妃娘娘不胜酒力,李茵,去为陛下倒杯酒。”
“……莫要羞怯,”他声音爽朗,“与陛下这样也算是有缘呢。”
云烟轻嘲着,有缘。
死去的妹妹的丈夫,这是有缘。
也可怜她好歹是一国公主,今日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献舞,在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会发生何事的时候,上了妹夫的床榻。
且不知她自己是如何想呢。
云烟回了寝殿,关上殿门。
她心情郁郁,连茯苓都不想见,将几人关在门外,自己一人饮酒。
说了不胜酒力,她便喝些就是。燕珝可以同美人饮酒,她就不能自己喝了?
那日同燕珝一道买来的酒还未喝完,燕珝这几日都不让她喝,口中味觉正在恢复中,加之她这几日火气旺,不宜饮酒刺激。
她凝视着那几个酒坛,几乎都能回忆起那日燕珝在她耳边轻笑,同她道:“酒是要品的……”
唇角嘲讽地向上勾了勾,“……品。”
没有同饮之人,哪里来的心情品。
都是假的,都是骗她的,说什么只会有她一个人,现在连她说话都不用心听。
此前她若说不胜酒力,想来燕珝定会急忙关切,怎会这样心不在焉。
她吸了吸有些酸涩的鼻腔,眼中止不住发热,却又流不出泪来。胸腔胀鼓鼓地难受,整个人好像都被抽离了魂魄,半点都不属于她自己。
她抚了抚那处心脏不甘跳动的地方。
她怎么了,为什么这样伤心难过。鼻头一阵阵发酸,堵住,喉头也有些哽咽。
云烟狠狠摸了一把脸,她不能如此,不能如此……她哪有资格难过,哪有资格……吃醋。
且不说她只是贵妃,明昭皇后的替身,就算她同燕珝两情相悦,燕珝身为帝王,天下那样多的美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她也拦不住的,也没必要拦。燕珝对她的好,自始至终也不是因为她这个人。
早该知晓的,早该……早该。
她本就明白这些的,不是吗,早在那日燕珝同她签订那个可笑的契书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今日的准备。
当时的她说,他身边若有了旁人,就放她走。
燕珝会放她离开吗。
云烟垂首,看着酒坛。
她愿意离开吗?
心中胡乱的想法横冲直撞,手上无力,折腾了半天才将其启封,酒香飘了出来,香气扑鼻。
确实是好酒。
她重重地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如果……如果真的被厌弃了,那她一定要离开,不要做那个讨人厌,招人烦的妒妇。
没去看那是什么酒,云烟使了力气将酒坛抱起,放在桌上,随意找了两坛酒,求一个醉生梦死,逃避掉现在让她难受的现实。
燕珝这会儿在做什么呢?云烟喝下一口,略有些苦涩地想。
宴席也该结束了吧,结束之后,他们或许便要去做些什么了。
燕珝会给她什么位分呢?她这样一个民女,燕珝都能开口便是皇后之位,李茵身为明昭皇后的亲姐妹,位分应该不会比皇后差。
他除了许久之前那次,之后便从未唐突过她,她还曾私下怀疑过燕珝是否能行,现在看来,或许他只是不愿而已。
云烟晃了晃脑袋,她已经能品尝到酒液的味道了,这坛发涩,不好喝,那坛是苦的,也不好喝。
眼泪这下是真的要出来了。
都不好喝,连酒都要欺负她。她从未觉得酒这样难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