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前,徐州军有了异动。朕想着南巡事忙,便未曾告知四哥,这会儿段将军送来了信,青州军已然前去镇压了变乱,生擒了贼子。至于兖州军……”
他一笑,“兖州军中的逆贼,自然也归顺了。”
郑王笑不出来,但还是扯出了个笑,“陛下,这样的大事,怎的不早告知臣?”
“兖州军的秦校尉招出来了不少东西,”燕珝看向他,“四哥会知晓些什么吗?”
云烟不想其中竟然还有什么徐州军青州军的事,兖州军营燕珝曾去过,就在那日酒醉之后,燕珝亲自去了两日。
难道他在那时就知道会有今日异动了么?
“贼子已然被擒,是好事,好事。”
郑王道:“陛下圣明。”
燕珝“嗯”了一声,不受他的奉承,随口道:“四哥觉得,徐州军中的异动,是因何人而起呢?”
郑王早在李茵行刺的时候就已经站起了身子,身后的郑王妃瑟瑟发抖,面色苍白虚弱。云烟皱了皱眉,让茯苓寻侍女再去看顾看顾她。
不论如何,好歹在孕中,在事情落下帷幕之前,云烟不希望看到再多的鲜血。
她也很期盼那个孩子的到来,大秦子嗣不丰,特别是下一代,她知道,燕珝也还算喜欢这个孩子,在知晓郑王妃有孕的时候赐下了不少东西。
他是喜欢孩子的,虽然他自己并没有。
云烟看向郑王。
郑王没想到燕珝会在众人之前这般发问,支吾了几声,道:“陛下可别为难臣了,臣不过是个闲散王爷,游手好闲惯了,哪里知晓这些。”
今日宴请大多的人,大多是与郑王相熟的宾客三五人,听见郑王这般道,瞧了瞧燕珝的神色,维护道:“陛下,郑王哪里会知晓这些。今日宴席已然被那女贼毁了,等陛下回去,着人审问便是。那军中逆贼也是胆大,陛下治下竟然出现这样的事,真是……”
燕珝摇摇头,“朕觉得四哥知晓的。”
云烟看向燕珝,他眼中淡漠,一口一个四哥,却并无兄弟之情。
他好像对什么都很淡漠的样子,他同她认知中的人都不太一样,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唯独对她很好。
在这样刚经过刺杀,众人还都惊魂未定的场合,问这些,或许是有些不合时宜。
但云烟不会在意这些,她觉得燕珝要做什么都是好的。
燕珝自然是对的,他在国事面前,是一个明智的,绝不会出错的帝王。云烟认识他这么久,从未见他在国事上出过任何差错。
他能当面这么问,就一定有这么问的理由。
郑王面色白了白,仍旧道:“臣怎么会知晓呢,陛下是在怀疑臣吗?”
“自然不是,”燕珝道:“轻松些,四哥,朕也只是问问罢了。”
他姿态悠然,“朕这个人有些喜欢刨根究底,一直觉得,人做出什么事,必定是有做出此事的理由的,无端发难的,那是疯子。”
“譬如这李茵,怕是因为亡国之恨。徐州军中的变乱,也是因为一些人,动了异心。”
“高祖打下前朝江山之后,前朝皇室有一遗孤辗转流落至徐州,在徐州长大,娶妻生子,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他的孩子,他孩子的孩子如今也早已成人,而他的势力,也已然能撼动朕的徐州军。”
燕珝说得云淡风轻,底下几人却听得心惊胆战。
这这这可是前朝旧事,军中大事,前朝怎么还会有遗孤!竟然还在徐州长大了!
几人神色各异,彼此对视着。
燕珝情绪并未有何波动,继续道:“他要杀朕,朕也能明白,同那李茵一般,亡国之恨而已。”
而已。
云烟看向燕珝,她终于触及到了这个冷酷无情的帝王,从未在她面前展现过他冰冷特质的帝王。
他确实是个,很冷的人。
云烟垂眸,按理来说,她也是北凉人,应当对他也有着亡国之恨。
可她扪心自问,她不可能对他产生恨意的。
就像危险来临的时候,她会第一时间抱住他。
“陛下早知此事?”
有人惊讶道。
燕珝不动声色,未曾回答,“这几人的缘由朕知晓了,但是四哥,你是因为什么呢?”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郑王变了神色,燕珝就这样直接发难,二人之间似乎蕴藏着什么看不清的东西。
“朕还是没忘,当年学挽弓射箭的时候,是四哥一点点教着朕。”
燕珝沉声,“当时四哥有想过,多年后的今日,四哥会想杀了朕吗?”
地下的人跪了一地,喏喏感受着帝王的威严。
郑王未动。
他眸色变了变,终于笑了出来。
“你都知晓,你都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