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嫌弃人家小太监,这会儿又开始嫌弃自己,手有些止不住地细颤,也不知是害怕伤口,还是害怕触碰到燕珝。精神高度紧绷生怕碰疼了他,可药粉覆盖其上,燕珝呼吸的每一个变化,肌肤的每一次震颤都让她万般在意。
不过处理下伤口,就让她冷汗涔涔。
燕珝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好了,看你这模样,别给自己吓坏了。”
云烟垂眸不理他,专心致志地将绷带包好,才回答道:“明明是你的伤口,怎么你自己好像半点不关心的样子呢?”
“这不是有云贵妃照看着吗?”燕珝面容还苍白着,没什么血色,但面对着她仍旧带着点浅淡的笑意,“朕总是放心的。”
云烟看着他的面容,“你那日……”
她开了个头,又停住。
燕珝刚醒,还是不要让他太过伤神,有什么话日后再问便是。
“什么?”
燕珝问道。
云烟想问,那日他隐隐透出的,求死的模样,究竟是不是因为心中的歉疚过多,以至于想要以死同明昭皇后相会。但现在已然过去,他方醒来,还是不问的好。
她摇摇头,“你先歇息吧,胡太医说喝了药是会困倦的,别强撑着。”
燕珝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她。
云烟为他身上其他的伤处处理好,见他没有半点要入睡的意思,想了想,道:“可是因为幻梦不敢入睡?”
燕珝眼中闪过错愕,顿了顿,“你知道了?”
云烟点点头,又摇头,“妾也不知陛下究竟做的是什么梦,但妾去见了圆空大师,圆空大师将那同心结扔进火中,说什么……日后都不会再做梦了。”
她云里雾里地将方才的事都告知了燕珝,燕珝垂眸,点头,“知晓了。”
“会有什么影响吗?”云烟怕自己私自拿了燕珝的东西,还被烧毁了,怕燕珝不悦。
“没事,”燕珝唇角噙着笑意,“朕很开心。”
“怎么开心了?是因为日后不必被幻梦纠缠吗?”
云烟为他倒来点热茶,随口道。
燕珝喝了茶,摇摇头,没再说话。
“确实有些困乏了,朕想歇会儿,你……”
他看向云烟,云烟垂头思索一会儿,道:“妾就在这儿,陪着陛下。”
她看着燕珝的眼神,倏然笑道:“不走。”
燕珝缓缓笑开,“好。”
他被云烟扶着躺下,躺在榻上。
云烟想要放下床帐,现在还是白日,怕光线影响睡眠,但燕珝道:“别放了吧,朕想醒来就看到你。”
云烟心一软,还是听了他的话。
她转过身,坐在窗边,借着天色做着针线。
实在是不知道做什么,拿来了自己前些日子在床上未曾做完的,时不时侧过头看上燕珝一眼,见他安稳睡着,又放心做自己的事。
燕珝这一觉睡得很长,到了第二日午间,云烟才看见他睁开双眼,黑沉的眸子投来目光。
她昨夜就歇在这屋子的侧间,与燕珝很近,就怕听不到他的任何响动。只是没想到燕珝这次能睡这么久,果然是伤重。
云烟还未用膳,见他醒来,问他饿不饿,得到肯定答复之后,云烟让人上了午膳。
两人身上都有伤,午膳做的便是好消化,口味清淡的小菜,云烟觉得那香菇粥味道甚好,盛了一碗坐在燕珝身旁,端着碗喂他。
“吃啊。”
她抬着手,燕珝却好像不会张嘴般,直直地看向她。
“陛下,陛下?”
云烟晃了晃勺子,别似乎一觉醒来人傻了吧?看着人会眨眼不会说话是什么毛病?
燕珝这才张开口,将温热的粥吃了下去。
“就是觉得,有点像在梦中。”
云烟放下碗,摸了摸燕珝的额头,“不应该呀,大师说了不会做梦了呀,怎么……”
她的疑问被燕珝的轻笑打断,燕珝另一只完好的手碰了碰她,“用膳呢。”
“哎,你看我,又忘了正事。”
云烟的注意力很容易转移,拿起碗继续小口小口喂着他,时不时喂几口鲜嫩的小菜,再喝几口粥。
燕珝小口小口喝着,享受着被云烟悉心照顾的感觉,半点不觉得难为情。反倒得寸进尺道:“朕当时都听到了。”
云烟听着这没头没尾的话,莫名其妙道:“听到什么了?”
她给燕珝擦擦唇角,听燕珝道:“听到你说喜欢朕,不止说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