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阿枝反驳。
“这儿是晋王府,是你的家。东宫也曾是你的住处,宫中所有,都与我无关。”
阿枝颤抖着双手,刀柄差一点从手中滑落。
“……你若是想回北凉,日后我也可同你回去。”
“北凉,”阿枝轻笑起来,“北凉从来都不是我的家。”
她说着,蓦地恍然。
“……原来我没有家。”
她笑起来,眼一眨,泪水落下。
“我不想待在殿下身边了,殿下,你休了我吧。”
阿枝眼中满是祈盼,“殿下若是真的爱重我,便放我离开罢。”
燕珝深深地看着她,乌黑如墨的眸子深不见底,带着些隐怒。
半晌,薄唇轻启。
“不可能。”
阿枝一顿。
“你是我的侧妃,名正言顺上了皇家玉碟的侧妃,我们生死都要在一起。”
燕珝的声音染上些偏执,“你怎么会想要离开我?”
阿枝静静地看着他,刀尖对准了胸腔。
“你知道我做得出来的。”
“……我也知道,你可以帮我脱身。”阿枝泪眼瞧着他,看不清楚他的身影,却仍可见燕珝的轮廓。
即使满身疲惫,也仍是那样地丰神俊朗。
他这样的玉面郎君,本就不该与她这样疯癫的人在一处。
她真的觉得自己有些疯魔了,只要能逃离,只要能离开这里。
“你可以的。”阿枝告诉他,也告诉自己。
房间内的气氛宛如凝住了一般,胶着着。阿枝掌心出了粘腻的汗,几乎快要滑落。
不知何时,白衣处浮现出了丝丝血色,她感受不到痛意,直到燕珝再一次开口。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是!”
阿枝说不上是身体更痛,还是心里更痛。看着燕珝的模样,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这是她深深爱过,想要一起共度余生的人。
无数次触摸的脸颊,每一个轮廓都分外熟悉。
他们是彼此最亲密的人,探索过彼此身体的任何一个角落,却在心里越来越远,相隔千里。
即使对面,仍旧难以依靠。
阿枝口中泛起了铁锈味,“就当我,不知好歹。”
燕珝牙关紧闭,一次次抑制住自己的暴虐。
他想要给她拢入怀中,将她的唇完全封住,免得她又不知所谓地说一些让他难受的话。
想要锢紧她单薄的身子,看看她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想要一次次地让她的眸中只有他自己,只有他可以在她的身体上留下痕迹,可以是指印,可以是吻痕,唯独不可以是伤痕。
她脖颈处的伤口已经愈合,带着粉色,随着她一次次地颤动在他的眼前晃动着。
他想问她。
你是没有心吗。
可他又明白,她的心如今已经离他而去。
是他自己将她推开的。
明明早就该意识到,是他自己的选择,将她推到了与他隔绝两端的境地。
燕珝一直明白利益权衡。在明白自己喜欢上她时,就知道,自己一定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的爱对她来说是危险的开始,他便克制住自己所有的欲望。围场之后,他不再见她,即使无数次走到了芙蕖小筑前,也不敢堂堂正正地见她一面。
只敢在深夜,当一个夜闯门户的贼,偷偷地瞧上一眼。
那时他想,等事情告一段落,她的危险便会消弭。到时候,他们依旧可以在一起。
只是委屈她,等上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