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带着昂贵的珠翠,此时却显得很是狼狈,没有半点华贵之色。
“是,娘子。”
侍卫长有些无奈,被训了多回,显然只能听命。
“歇歇歇,成日歇着,还有多久才能到?不知道追兵都在路上了吗!”
女子姿态嚣张,侍卫长在车外淋着细雨,再一次压住了自己的火气。
“娘子,咱们赶路这样久,就是马匹也得歇息。娘子在车里坐着不觉得,可兄弟们骑马步行,一路还要注意着娘子安危,实在有些筋疲力尽。若再不歇息……”
“行了,”女子一拍桌木,“那就歇会儿,一刻钟后继续。”
侍卫长显然对这个安排并不满意,但也知道车内女子的秉性,忍气吞声道:“是,多谢娘子体谅。”
韩文霁坐在车中,很是不满。
若还是从前,哪里轮得到这样一个小小的侍卫长同她这样嚣张。想着,眼中又盛满了泪。
阿兄在京城生死未卜,那该死的季长川不知会将阿兄折磨成什么样子,爹爹娘亲俱都被俘,没什么大用的燕玮竟然还未闹出什么事就被抓了。
就燕玮这样的,还想谋逆!就是他,才害的她如今全家都受牵连,让她在这种雨夜还要逃命。
她要逃到什么时候,逃到何处?韩文霁忍不住想哭,只知道爹爹被抓走前,将什么东西塞进了自己的箱子中,让她务必保管好,绝对不能交给燕珝。
不给,她或许还有活路。
给了,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韩文霁吸了吸鼻子,恨极了燕玮,恨不得让燕玮落到燕珝手中后被凌迟处死!
当初她若是嫁了燕珝,如今就算不是皇后,以她的家世,贵妃也当得!
凭什么那个亡国之人可以当皇后?
想到这里,她心气又顺了些。
擦了擦眼泪,有了皇后虚名又有什么用,人终究还不是死了,甚至连燕珝登基都没看到。果真是命薄。
韩文霁有些烦躁,正准备喊着外头的人快些走,便听见马车外又响起了声音。
正休息的侍卫瞬间打起了警惕,亮出刀剑。
侍卫长冷声道:“什么人?”
对方马车缓缓停下,听着一道女声。
“我和我家娘子要去荆州探亲,途此路过,无意冒犯。雨夜不好赶路,还请大人让让咱们先行。”
侍卫长按住了腰间的刀剑,掀开车帘,同她汇报。
韩文霁隔着雨幕看了看,瞧着无甚异常,再朴素不过的马车和老马,还有一个看着也不怎么机灵的侍女。
这样赶夜路,真是小家子做派。
她皱皱眉头,“凭什么咱们让路?”
侍卫长皱皱眉,“娘子,这种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路不算大事,但若让对方生了疑回去告诉了官兵,咱们的行迹可就……”
“好了,”韩文霁不耐地抠着手指,“让就让,你们还要休息多久,难不成真要让本宫被抓吗!”
侍卫长看着她,心里的火气一阵又一阵,但他毕竟听从主令,起码要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先前不让他叫娘娘,这会儿又摆起郡王妃的架子,不知是何处学来的做派。
他得了令,垂首道:“是。”
韩文霁靠在车壁上,听着侍卫长出声:“放行!”
身边的侍卫俱都收起刀剑,马车又开始缓缓移动,为后面的马车让道。
韩文霁心烦意乱,“好了没啊,还要多久?”
车夫喏喏应声,“娘子磨叽,给马车换个方向。”
马车掉头,车里的人自然也不好受,雨夜颠簸,韩文霁在车内被晃了一下,若不是外头下着雨,她恨不得要抽出马鞭来教训人了。
好容易等马车停住,对方那看着就穷酸的马车慢慢起步,经过她时,听到里面的声音细细柔柔传来,带着些客气,还有些病弱。
“多谢。”
带着点音调,像唱歌一样说话的声音,她只在一个人哪里听过。
区区两个字,韩文霁几乎立刻便认了出来。她愣了一瞬,怎么可能?
她不是死了么?是不是听错了?
韩文霁心生疑窦,叫停了马车。
“等等。”
她声音娇俏,隔着雨声听不明晰,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家娇生惯养的小娘子。
韩文霁出声:“都是雨夜赶路,也算有缘,我有一物想要赠娘子,就当萍水相逢,留个纪念。”
她掀开车帘,紧紧盯着相隔不远的马车。两辆车正擦肩,中间距离不过一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