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的空间里,响起了婴儿的哭喊声。
眼前突然光芒大盛,霍明海被晃得闭上了眼,再睁开,眼前是不知何时燃起的滔天烈焰,一个胖胖的妇女正一手护着婴儿,一手奋力扳着窗户。
“宝宝不怕哦,妈妈一定带你出去。”
到处都是火,就连窗外也是火星飘动浓烟滚滚,这栋楼不知是装修还是怎么的,透过玻璃,能看到外墙上的脚手架和塑料过滤网,整栋楼成了巨大的助燃材料,火焰蔓延得非常快,厨房的管道煤气爆炸,墙面坍塌,大量火焰混合着碎渣喷涌而出,妇女瞬间被爆破流吞噬,霍明海紧紧贴着门,他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幻觉,都是假的,不要相信,但是……
窗边被大火烧得焦黑的妇女已经爬了起来!
“我靠啊——!!”霍明海拼命扭动滚烫的门把手,他知道不出去不行了,那焦黑的女人抱着一块黑乎乎的碳,正往他的方向走过来了!
“闪开!”
门外响起一声爆喝,大救星楚干将的声音让霍明海精神一振,飞快往旁边一躲,结果门安然无恙,反而霍明海靠着的墙轰然倒塌。
“哎哟!不是叫你闪开嘛!”楚干将从瓦砾中挖出奄奄一息的霍明海,拎在手上立马往外逃,楼道里全是火,烈焰滚滚,楚干将倒是无所谓,但霍明海被熏得晕乎乎,呛得快要窒息了,于是楚干将当机立断,砍碎一面墙后直接跳了出去。
清凉的风迎面吹来,霍明海睁开眼,差点吓得胆汁都吐了出来,这是七楼啊大哥,跳楼也不是这样玩的啊!
结果……平安落地。
楚干将:“爽不爽?比蹦极要刺激吧?”
霍明海:“……”
车子停在防盗门外,隔着一道门,这边的空气阴冷潮湿,而楼里面,却是一片炼狱火海!
“走!快快快!”
在楚干将的催促下,霍明海手软脚软地发动车子,开足马力使进小巷子里。
“你知不知道差点成了替死鬼啊!”楚干将说起来还是心有余悸,要是实打实地干一场,他还是很有信心的,可偏偏那些家伙喜欢玩阴的,时不时来一次鬼打墙,鬼打墙是多么低级的幻术啊,新鬼旧鬼都会用,这种幻术模拟得太过真实,楚干将又不是天师,没受过专业培训,要他去分辨这不是在为难他吗?
楚干将朝小楼看去,火焰已经全部消失,墙面焦黑,门窗扭曲,整栋楼成了一副黑漆漆的框架。
这才是那栋楼的真面目。
不……不是……
大火不知是多少年前的,而现在,这栋楼根本不存在了。
存在的,只是一些徘徊的灵魂。
“替……替死鬼?”霍明海死里逃生,脑子里糊成一团。
“错过投胎的机会的,想要再入轮回,就需要一个人来替它们死去,一命换一命,换得那个人的投胎机会,而你,是被那女人选上的冤大头!”
冤大头满身汗,真是好险啊,差点成了那女人的替死鬼了!
正说着,楚干将感觉有道视线正盯着他,回头一看,在巷子深处,有个抱着婴儿的漆黑人形站在那里。
“不过……我觉得……她抓你过去,并不是想让你代替她……”
霍明海一阵眩晕:“那……代替谁?”
“她孩子。”
冲出小巷,沐浴在阳光中的霍明海觉得真是活过来了。
手指钻心地疼,被门夹伤的手指正一丝丝地冒着血。
“那老头不是送了你一盒子药吗?上上呗?”
霍明海摸出药盒,忽然想起什么,左翻翻右翻翻,只掏出几枚硬币。
“啊!杜佳骏的那盒名片不见了!”
“是漏在了那栋楼里了吧?不就是盒名片嘛。”楚干将厚脸皮地将硬币收进兜。
“又买豆浆哦?”
“那当然。”
霍明海记得集市深处有一个卖豆浆的摊位,特地找过去,车子停在豆浆铺前,霍明海示意他要买快买,而楚干将居然乖乖地没有动。
“你的钱,在这儿用不到。”楚干将指向标价牌,霍明海仔细一看,眼珠子差点喷了出来。
一杯豆浆一百大洋?开玩笑呢!
“这里的东西好贵啊。”
“鬼市嘛。”
霍明海茫然:“……啥?”
楚干将:“这里用的是……咳,算了,我怕你这把年纪听了受不了。”
霍明海:“笑话!哥才二十好几!”
楚干将:“要算起来,这里的东西是最便宜的了,你想想啊,有种钞票成百上千,七八位数很常见,更有一串零从这边排到那边……对了,你不是有货到付款的嘛,不信你看看收到的是什么钱?”
霍明海语气坚定:“用的是咱们用的钱!”
楚干将:“那是障眼法,只对你有效,我给你破一下,你看看?”
霍明海将信将疑地掏出那迭钱一看,脸青青地捂着小心肝:“我好像有点受不了了……”
再也不愿久留,逃似的顺着来时的路返回,绕过围墙,出了巷子,在第六街道的路牌边上发现了一辆熟悉的车子。
难道他也来了?
“嗨,明海!”
霍明海转过头,正好看到杜佳骏走出巷子。
杜佳骏放下大包小包,揉揉肩,朝霍明海勾勾手。
“干嘛?”霍明海明知故问。
“哼唧。”指指地上的一堆包裹。
“哼唧,哥的手指受伤了!”霍明海故意展示手指给他看。
“有吗?伤哪了?”
“这……咦?”烟熏得手黑漆漆的,涂过药的位置洗出了干净的皮肤,本是伤口的地方居然愈合了,只留下淡淡的疤。
“哎?奇怪了?”手指动了动,一点也不疼,就好像被门夹出的伤口只是一场梦。
“所以嘛……”杜佳骏将包裹塞进霍明海怀里,然后再放一个,又放一个,迭高高,霍明海被压得手一沉。
“唔,好重……”
“小心哦,里面是药罐子呢。”
药罐子?
“一个开药铺……拿蒲扇的老头?”
“对啊。”杜佳骏也给楚干将迭高高。
蒲扇老头的生意火爆,这批包裹里有一半是他的货物。
“华佗的药,可是供不应求呢。”
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霍明海还在努力思索,就见杜佳骏扛起一大袋东西,袋子装了很多小包裹,看起来很有分量,实际上轻飘飘,一点也不费劲。
大汗淋漓的霍明海有意见了:“靠,你那堆那么轻啊?”
杜佳骏:“轻是轻,我怕你不敢拿。”
霍明海腰一挺:“有什么不敢拿的?”
杜佳骏:“里面是碳。”
霍明海噎了一下:“……哪里收的?”
杜佳骏抿嘴一笑:“想知道吗?”
霍明海:“……还是算了,我怕我这把年纪受不了。”
包裹放进车里,门一关,油门一踩,杜佳骏舒舒服服地吹着空调绝尘而去。
而霍明海呢,累得出了一身汗,一轮惊吓后还要苦逼地做了趟搬运工,只想着快点回宿舍洗洗身子睡个好觉,路过报刊亭的时候,几个人正蹲在一棵树下烧纸,火盆里飞出的纸灰随风轻扬。
本应该在树边的报刊亭,居然不见了!
霍明海觉得奇怪,你说要搬迁吧,报刊亭个头也不小,哪可能搬得那么快呢?他停下车子,问餐馆外面围观的服务生。
服务生奇怪地看着他,反问:“报刊亭?”
“对啊。”
“这里没有报刊亭呀。”服务生见霍明海一脸震惊的模样,想了想,又补充道,“有是有,不过那是五年前的事情,我也是听同事们说的,这儿出过车祸,泥头车撞向路边,把报刊亭给压塌了,司机没事,但报刊亭里死了两个人,事情不吉利,于是这儿就不建报刊亭了。”
霍明海头皮发麻:“一个老人,一个小男孩?”
服务生点头。
“那……今天是车祸纪念日?”
服务生摇头:“可能是谁的生日吧?”
家属们带来了一堆金银财宝,冥钞大把大把地烧,透过缭绕的烟火,霍明海看到一支包装精致的小花静静地躺在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