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退散,暮色降临。
绵绵秋雨悄无声息地飘落,似一片薄薄的幕布,朦朦胧胧,无边无际。
计程车停在一栋高档商务楼前,乔浠从小包掏出蕾丝花边雨伞,那是离开前唐如薇硬塞给她的,刚好派上用场。
高跟鞋踩在积水的地面溅起小水花,长款米色风衣温柔包裹着女人纤细的身子,她撑着伞,一步步靠近正前方等候许久的房产销售。
不远处的树下,黑车稳稳停靠,后座车窗降下大半,露出男人阴柔的侧脸,平静的眸光下隐忍着一丝汹涌的欲望。
李煦看着她与房产销售相谈甚欢,并肩走进商务楼。
他静坐了很久,满脑子都是她如花般绽放的笑容。
似乎除他以外,乔浠从不吝啬把自己的善意与美好分享给其他人。
在美国的7年,他像个游魂一样飘荡在她身边,细致入微地照顾,替她扫除眼前所有的障碍,可他自以为的深情陪伴,在她眼里无异于是囚禁。
她会不留余地地表露出她的厌恶,冷嘲热讽地攻击他的温柔。
无数次的退让和容忍,宛如一颗埋进深处的巨雷,濒临爆发。
三年前的秋天,他无意间发现乔浠藏在钱包里的照片,是邢峥穿警服的寸照,他忽然想起前几日她在舞蹈室里欢快地跳了一整夜,沉迷一个人的狂欢。
他恍然苏醒,怒火中烧。
乔浠被人粗暴的扔到床上,衣服撕成碎片,她从慌乱中很快平静,枕头下面摸出一把小刀,死死抵在脖子上。
“如果你敢碰我,你就会得到一具死尸。”
他嗤笑了声,越笑越癫狂。
这些年他身上背了记不清的人命,对一个没有心的人来说,因果报应从来都是狗屁。
尖刀刺破皮肤,很快渗出血,浸染了床单。
他承认他慌了,抱着半昏迷的乔浠去医院,守在她床边一直等到她苏醒。
“对你而言,接受我有那么难吗?”
她虚弱地笑,“抢来的永远都是假的,不可能成真。”
李煦满眼受伤,疲倦地闭上眼,“我不需要你爱我,我爱你就行。”
“别做梦了。”
乔浠冷声道,“你这样的人说爱,简直在侮辱这个字。”
住院的第三天,乔浠收到乔妈发来的信息,警局领导给邢峥安排相亲,他没法拒绝。
乔浠放下手机,眼泪不自觉地流淌下来。
她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比起撕裂般的心碎,更多的是绝望,她不知道暗无天日的魔咒何时到头,她不后悔牺牲自己保护所有人,她在意的只有前方的路能不能看见光明。
她深陷于泥沼,没有人可以救她。
自那天后,乔浠开始不吃不喝,吊着一口气瘫在病床上等死。
李煦耐着性子喂她喝粥,她伸手打翻,静静地看着盛怒的男人把房间砸的稀烂。
他站在窗口抽了一根烟,转头看着一片狼藉的病房,以及毫无生机的她。
“你要怎么样才肯吃东西?”
她张了张发白的嘴唇,“等我重获自由的那一天。”
“乔乔,我给了你所有女人都想要的东西,金钱,权利,偏爱,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你给的是我想要的吗?”
“你想要什么?”
乔浠无力地靠着床头,声音很轻,却很有力,“我想要邢峥,想要爸爸妈妈,想要我的好朋友,这些是金钱权利和偏爱可以换到的吗?”
李煦定定地看着她,一言不发的摔门离开。
那晚,他喝了很多酒,醉到神志不清,随便扯了个女人进房间。
女人的模样和乔浠有几分像,主动压在他身上帮他脱衣服,可当她的手摸到腰带,他忽然清醒过来,一个巴掌甩过去,嘶吼着让她滚。
房间空了,他的酒也醒了大半。
他贫瘠的精神世界全被邪恶填满,仅剩的那丁点的柔情和真心,被乔浠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他以为自己对她的偏执源于不甘心,因为得不到所以更想拥有,不择手段也要把她绑在身边。
可后来他发现不是,他是真的爱上了她。
也许是球场一见钟情的悸动,也许是年少的她一腔孤勇砸车的气魄,也许是她那颗无论如何都捂不热的心。
圣诞节那晚,白裙飘飘的乔浠躺在床上,圣洁的像个天使。
他隔着衣服亲吻她的身体,却克制地没有深入侵犯。
他眼中的乔浠,依然如初见般美好。
他亵渎生命,亵渎灵魂,却唯独不愿亵渎那片纯洁。
第二天,李煦回到病房,单刀直入地说,“三年,再陪我三年,我就放你走。”
乔浠微微诧异,眼神从惊讶转变成狐疑,最后是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