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寂喉结动了动,盯着她掌心的海水看了许久,终究还是垂眸尝了一口。
舌尖果然一股甜意弥漫。
“是不是甜的?”流景期待地问。
非寂唇上还残存她掌心的温度,一时间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她问第二遍才回过神来:“怎么会是甜的?”
“兴许是你以前见过但忘了,但味道却留在了记忆里,”流景说着,想到他关于蓬莱的记忆模糊一片,顿时生出怨念,“反正你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也正常。”
非寂看她一眼:“这水的味道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喝过。”
“在哪?”流景好奇。
非寂微微摇了摇头,还是没想起来。
“你再尝尝,说不定就记得了。”流景拉着他在海边坐下,又捧起水喂到他唇边。
非寂盯着看了半晌,直到水快从她指缝里流净了,才又尝了一下:“的确熟悉。”
“这么好喝的水,可千万要想起来,等回去之后多弄一些来,泡茶肯定好喝。”流景笑道。
一听到‘茶’这个字,非寂沉默一瞬:“想起来了。”
“在哪喝的?”
“无妄阁。”
流景面露不解,正要问怎么回事,就听到他冷静道:“放了情毒的那杯茶,就是这个味道。”
流景:“……”
短暂的沉默之后,非寂缓缓开口:“许是记住了味道,才会又一次尝到,只是不知那杯茶在识海里,为何会变成大海。”
“因为你现在喝的,不是记忆里的味道,而是真实存在的东西,”流景缓缓开口,等他看向自己时才慢悠悠道,“情毒虽然解了,但还有一部分残毒留在你体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才我们喝的就是那些残毒。”
非寂:“……”
万年合欢花的毒性非同一般,即便只是残毒,效果也是极为明显。短短一刻钟之后,流景的眼睛便泛起了水光,呼吸也变得急促。
而被情毒荼毒过的非寂则淡定许多,这些情毒本来就存在他的识海,被流景喝了一部分之后,他的症状反而更轻了。
“日后长点记性,不要乱捡东西吃,来历不明的水更不要喝,”他甚至还有空教训她,话也变多了,“如此莽撞,也不知是如何长这么大的。”
流景幽幽看他一眼,突然开始解腰带。
非寂微微一顿:“做什么?”
“做什么?”流景冷笑一声,“今天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非寂:“……”
一刻钟后,非寂将她牢牢按在地上,任她如何挣扎他自巍然不动。
“本座先前制不住你,是因为情毒入骨身体虚弱,如今在识海中没有那些毛病,你当还制不住你?”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流景挣扎几下没挣开后,红着眼睛无声看向他,正思考该怎么骗他就范,就看到他不解地蹙起眉头:“本座又没打你,哭什么?”
流景心头一动,眼角更红了,嫣红的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非寂没有听清。
“什么?”他问。
流景咬着唇看他,瞳孔中倒映着他完整的影子,如一泓清泉赤诚干净。
非寂搭在膝上的手指不自觉紧了紧,到底还是俯身侧耳:“你说什么?”
“我说……”流景突然揽住他的脖子,等他意识到上当时,已经被她一个翻转压住,捏着下颌吻了上来。
唇齿鲁莽的碰撞带来一阵痛意,接着便是没有阵法的攻击与侵略。非寂愣神的功夫,便已经被她解了腰带。
“你倒是熟练……”非寂呼吸一顿,咬牙道。
流景才不理他,只管一鼓作气。
繁复的衣襟纠缠,彼此的发丝也混在一起,不断从皮肤上划过,带来游蛇般的凉意。短促的一个吻之后,流景突然抬起头,直直看着非寂的眼睛:“帝君,来吗?”
非寂定定与她对视,世间万物突然变得很远,只余心脏一下又一下地有力跳动,仅剩的余毒也随之震颤,逐渐和她的呼吸同步。
“本座若说不呢?”他问。
流景想了想:“那我捏碎铃铛回去找别人?”
虽然她此刻只是一缕神魂,但中毒就是中毒,即便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毒性也是需要解的,情毒的滋味她已经在跟非寂换身体时尝过了,坚决不再试第二次。
流景已经做好了打算,却没看到非寂的眼神倏然暗了下来。
天边轰隆隆炸起惊雷,晴空万里被乌云覆盖,雨水横冲直撞淋湿了沙滩,海浪用力拍打礁岸,白色的泡沫激溅在半空,又转眼落在沙滩被大雨洗去。
风浪越来越大,流景在岌岌可危的岸边,恍惚间感觉自己变成了一艘陈旧的船,船只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随时可能被一个大浪打碎,偏偏大浪故意戏弄,一遍又一遍将船抛至空中,再等她狠狠摔下时席卷接住。
“你想找谁?”
浑浑噩噩中,流景听到非寂语意不明地问。
她笑了一声,随即又难受地蹙了一下眉头:“开玩笑呢,帝君怎么还当真了。”
不知过了多久,风浪逐渐停歇,大雨也停了下来,沙滩上被淋出一片小小的水坑,盛着冰蓝剔透的海水。流景泡在水里,靠在非寂身上缓缓平息,默默从散落的衣裙里找出铃铛,一抬头就对上非寂沉静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