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带笑的眼睛在脑海清晰地浮现,非寂呼吸一窒,再回想却又是一片模糊。
他眸色沉沉,透出浓郁的杀意:“阳、羲。”
“嗯……”流景睡梦中隐约听到谁在叫她,便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非寂回神,眼底戾气淡了些:“嗯什么嗯,又没唤你。”
流景无意识地笑了笑,将他的腿抱得更紧。
非寂看着她沉静的眉眼,心绪渐渐平静。
流景这回在鬼哭渊耗费的灵力,比之前杀非启时还多,但非寂一来,不仅修复了亏空,还愈合了一条裂痕,按照这个速度,只要再修上一段时间,她说不定就痊愈了。
正常情况下,流景为了恢复识海,肯定会想方设法纠缠非寂,但发现非寂的不对劲后,她很快就放弃了这种想法……她必须尽快上去,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现在就走?”非寂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流景本来就心虚,对上他的视线后更加不安,只想尽快离开鬼哭渊,顺便离他远点。
非寂神色淡淡:“本座若是你,就能晚一日是一日。”
……看吧看吧,那种看似没有威胁却叫人处处不安的语气又出现了,连同出现的还有他看穿一切的眼神。流景轻咳一声:“还是回去吧,鬼哭渊环境恶劣,待太久会委屈了帝君。”
非寂勾了一下唇角:“不打算等识海彻底稳定了再走。”
“回去慢慢养也一样,舟明仙君医术高明,有他帮忙想来会愈合得更快。”流景顺口道。
非寂眼神凉了一分:“你倒是信任他。”
流景:“……”怎么感觉这句话意味深长?
她当即便要运转灵力,靠自己飞上去,非寂却突然扣住她的手腕,下一瞬扶摇而上,转眼就破开魔雾朝着万哀崖去了。在即将冲出鬼哭渊的刹那,流景下意识低头,便看到几十个红灯笼一样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他们似乎在送行。”非寂淡淡开口。
流景眨了眨眼睛,朝下面挥挥手:“放心吧,灵药三日送到。”
红灯笼果然一个个消失了。
非寂眉头微挑:“你倒是在哪都能交到朋友。”
“……这算什么朋友嘛。”流景小声反驳一句,下一瞬便急急下坠。
她心下一惊,一个反身稳稳落在刑台的囚车上。
“流景?!”狸奴惊愕不已,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真的是你!”
“吵什么。”眼神不知何时突然不再发木的非寂淡淡开口,狸奴立刻安分了,扬起的唇角却怎么也放不下来。
不知何时醒过来的舟明笑了笑:“不愧是帝君看中的冥妃,果然是非同凡响。”
非寂扫了他一眼,眼神微冷。
舟明一脸无辜,仍挂着笑。
下方观刑的人显然没想到流景能活着回来,一时间惊呼不已,流景顺着声音看去,突然就乐了:“诸位看着,怎么比我这鬼哭渊走一遭的人还狼狈?”
被笑话的人顿时面露窘迫。
不知不觉已经十天了,这十天里一边被金乌毒晒,一边受鬼兽嘶吼折磨,偏偏还被狸奴盯着不准运功调息,否则就是不将帝君放在眼里。总而言之是吃尽了苦头,一堆人倒下小半,剩下那些虽然还维持清醒,却也只是苦苦支撑。
“所以啊,别动不动扯着大义的旗子看热闹,有些热闹可是会让人丧命的。”流景挑眉。
下面有人忍不住道:“你怎么上来的?不会是用了什么投机取巧的法子吧?”
“自然是打上来的,”流景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若知道投机取巧的法子,也可以下去试试。”
那人被怼得老脸一红,不敢吱声了。
流景扬起唇角,脚踏囚车一跃而起,平稳飞到了高台上:“帝君,我从鬼哭渊出来了,按照规矩是不是可以既往不咎?”
非寂抬眸,两人四目相对,流景想到他在鬼哭渊帮完自己,还要赶回来假装一切没有发生,唇角笑意便更深了。
“谁让你飞的?”非寂突然问。
流景表情一僵:“啊……”
非寂警告地看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他这一走,等同于一个可以离开的信号,被折磨了十天的众人连忙扛起自己相熟的伙伴,呼呼啦啦赶紧走了。
狸奴抱着兔子走到流景面前,盯着她看了半天才板着脸道:“没想到你运气这么好,竟然真的出来了。”
“兴许是实力强呢?”流景眨了眨眼。
狸奴嗤了一声:“就你?”
“……你真的很看不起人啊。”流景感慨一句,看向他怀里的兔子,“这小子怎么了,我下去之前就在睡,我都回来了还在睡。”
“起初是我怕他闹事,所以将人打晕了,后来……”狸奴看了舟明一眼,冷笑,“后来是别人打的,原因是不想听他号丧。”
“这么刻薄,听起来不像冥域本地人会说的话。”流景若有所思。
舟明抬头望天,事不关己。
“舟明仙君是帝君朋友,不得无礼,”狸奴敷衍客气一句,紧接着又道,“你识海日后再有什么毛病,就去找断羽吧,她医术不差,人品更好,至少不会来看自己病人的热闹。”
……说话如此刻薄,可见是气得不轻。流景一脸认真:“医者无仁心,禽兽不如,我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