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黑暗地界混的人,身手虽然远不如她和明十,但也着实不差。
米卢的情报网也很庞大,与其事成后,他再送来另一箱金,她更乐于他欠她一个人情,那日后他的情报网也能为她所用。
理清了部分头绪后,肖甜梨给米卢打了个电话。
她询问他,关于之前明十处理的五个杀手。
米卢则讲,除了第三个是被野兽咬死,前面两个,和后面两个都被明十送交警察。
米卢已经查过,这四个不在国际刑警的在逃名单里,这意味着,这四名变态连环杀手的真实身份并没有暴露,他们没有遭到本国和他国的通缉。所以,面对警方审问,他们以想要抢劫不遂为由,已经移交他们本国的警方。
按断接听键,肖甜梨坐在鸭川边出神。
风还是寒凉的,迎着河风吹来,钻心的冷。粉樱倒是开得恣意,虽未到樱花季,花还不茂密,但孤独中自有风骨,也迤逦生情。
肖甜梨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去。
她是知道于连说的迷雾森林的,但此刻她并不想去。
但突然想起于连,倒似打通了天地线。她想,会不会是于连手头上的猎物名单引发的呢?于连对他的所有猎物都展开过追踪和深入调查,或许他们也发现了自己的犯罪证据在于连手上,所以,他/她们想要杀死于连并夺走罪证。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们则是将明十当成了于连。
毕竟,于连已经死亡的事实,并没有公开,只有比利时、英国、日本和中国的警方内部知道,且还是高度机密。
于连真的有这样一份名单的话,真是相当危险。
她冷哼了句:“于连,你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如果你没死,想必你会是一个个地去猎杀的。”
她本能地思考着案情,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将车开到了靠近迷雾森林的道儿上。
正是日暮时分,起雾了。雾气还挺浓,几乎遮挡了视线,且浓雾中水汽极重,简直到了沾衣欲湿的地步。
肖甜梨实在看不清路,磕到了尖石子,爆胎了。
于是,她将车勉强靠路边挺好后,下车步行。
她很快就摸清了环境。她现在处于迷雾森林的边缘。
她背着手提电脑,继续走。
她沿着唯一的主道走,等走到偏僻的尽头,才发现这应该是私家路,这里没有车辆往来,行人也无,也没有商铺商贩,什么也没有,只有荒草地与杂草丛生的车道,走到尽头也只有唯一的一栋日式古宅。
这里的感觉给她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既陌生又熟悉,但她分明第一次来。而她的脚上就好像长了眼睛,甚至知道哪里有泥坑需要避开,哪里有荆棘会刺伤人腿。等她走到老宅前,两棵古松挺拔地站立着,错落的枝与叶纷繁有致。
她一时好奇,踩着门上几处凸起,竟然连爬带跃,飞快地爬了过去,从门顶牌坊直接跳进了宅院里面。
和风的宅子自成其风骨,杂草树木茂密繁多,却丝毫不乱了顺序,野草疯长,好些地方能没人头顶。
她看到了一片金菊,秋天才是菊花盛开的季节,但这屋的主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令到黄金菊在春日绽放。那么浓烈的一大片,却又隐没于庭院的深处。
她忽然想到,晚上,如能伏在廊道上赏菊赏月,是何等风雅的美事啊!说起来,她这个人还是挺爱附庸风雅的!
她踏过半人高的野草,分花拂叶,从一片龙胆、女郎花,胡枝子花中走过,最后走到了那片金菊丛中。她于金菊里回望,恰恰看到了宅子东南面的一株粉色樱花树。这个庭院即使有花,也是显得清冷寡欲,还真像某人的风格。她想。
肖甜梨手痒,偷偷摘了一朵开得最大最好的,像金黄圆月盘一样丰满的菊花。然后,在她往回走的途中,她还看见了几株植于石灯笼旁的鸡蛋花。
鸡蛋花要到5月才开花,花期也很漫长。现在鸡蛋花还没有开,只有碧绿的枝丫与叶,横横竖竖,如一管管翠色玉笛。
她抚摸鸡蛋花枝,可以想象到屋主人的风雅。
肖甜梨喃喃:“泰国盛产鸡蛋花。我在泰国见到明十时,簪着鸡蛋花。”
肖甜梨走上回廊,看见廊上挂着两盏新绘制的《鹤的报恩》灯笼。
廊脚有一只白瓷瓶,刚好里面有清水。她将手中菊花插进了白瓷瓶子里,十分的恰当,仿佛这个白瓷瓶本就是要用来插点黄金菊一般。
她忽地笑了,“鹤的报恩啊……屋主的品味和我还真的是有点相近呢……”
金乌坠进了远山下的那片薄蓝里,淡淡的蓝色雾霭漫起,已是傍晚。
她饭还没有吃,感觉有点饿了。
然后,她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嘿,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肖甜梨沿着香味去,居然看到了一锅麻辣火锅!
她嘴角顿时翘了起来,“啧,看来屋里的主人吃不惯日料哦,改吃我大中华的麻辣火锅了!”
那张如爱神之弓般漂亮、丰满、肉欲的唇微微张开,一块羊肉被送了进去,很滑。
牛百叶和黄喉同样新鲜,被辣油裹着,送进口腔里,好吃得仿佛肉在口腔里跳舞。
汤底是劲辣的汤,但其中还有鲜鸡汤吊味,独树一帜。汤中的鲜,让人尝过难忘。“用了……醪糟,”肖甜梨只是突然间就尝出了这个味道。
她有点怔愣,这个味道……她好像记得……
醪糟,这是这个麻辣火锅的秘方。
白茫茫的雾气自庭院声气,仿佛有一道声音,低且沉,从记忆的时空里道来:“醪糟,是用糯米酿制而成,米粒柔软不烂,酒汁香醇,甘甜可口,稠而不混,酽而不粘。是能增鲜压腥去异味的,还能使汤卤产生回甜味,和辣味更好相呼应。”
肖甜梨看见这间和室里还有一张小桌几,以及茶席、茶具,甚至是文房四宝等物。她走过去,在一张宣纸上写上二字:醪糟。
然后,她又坐回来小桌上,继续席地盘膝而坐,吃起火锅来。
她是大胃王,火锅旁那一整碟羊肉,都被她涮着吃光了。还有火锅里滚着的鸡肉、排骨、鱼片、冬瓜、豆腐,全部被她吃完。
她摸了摸滚圆的肚皮,满足地叹了一声。
哎呀,吃了人家的就走,这样做好像不太厚道!于是,她从衫袋里拿出了一块纯金币,将它放在火锅旁。
她又回到小桌几处,那里放有一个碧色缎面的紫檀盒子。她刚才就闻到了甜香味的,此刻,将它打开,里面有两个碧绿得晶莹可爱的绿梅造型甜点,看样子既有西式雪媚娘的那种糯和柔软,又有茶果子的那种质感。
她捏起一只,咬进嘴里,“唔~”好清甜,抹茶蜂蜜焦糖味的朱古力馅,清甜中带着一丝苦,苦里又透出一丝麻辣,最后她才品出这“苦”一味其实是来源于花椒。是十色的滋味。
她把另一只也吃掉。
甜味,刚好中和了方才麻辣火锅的麻辣味,搭配得天衣无缝。
如果,能再有一杯茶就好了!
肖甜梨得寸进尺地想道。
门外,忽然传来响动。
肖甜梨耳朵灵敏,她耳尖动了动,快速地走出廊道外,沿着凸起,爬上了墙壁上,然后再爬到一株高树上,从上而下,占尽最佳的视野。
她看到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看身形和相貌应该是日本人。女人显然也有些身手,她正想翻墙进来,月光下,她插在背后的刀泛着幽冷的蓝光。
日本不同美国,枪支管控同样严格,想要犯罪,想要行凶,刀具才会是主要的工具。这个女人目光里有杀气。
肖甜梨诧异,难道这里就是明十的宅子?!
肖甜梨快速地从大树上跃下,一扑就将女人从墙头推了下去。
匕首从靴邦子抽出,肖甜梨将它抵在了女人的下巴,“你要对付的是不是于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