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冲天的火,将饶家的祠堂烧得干干净净。隐约有人形东西在地上蠕动,在木材焚烧的声音中绝望地嘶吼。下软骨散,让他们清楚地感受烈火焚身的痛苦却无能为力。这是饶来给饶家人安排的死法。
这把火在饶来的心里烧得更盛。
从始至终,即使失望到无以复加,从未放弃过饶来的也只有饶德春一个人。小时候他经常被打,因为不够聪明,不够努力,会一边流泪一边给他涂药的也只有饶德春一个人。饶德春为了饶家,为了饶来,做了那么多,饶家却欺她如此。他终于不用再因为怕饶德春生气而对饶家人卑躬屈膝忍辱负重了。
饶来用手背擦去落到下巴上的眼泪。抱着装着饶德春骨灰的罐子转身离去。
这把火烧了一天一夜,在彻底被扑灭前,饶来劫持了池早。
阑瑶居里,饶来坐在陈谊一直坐的主位上,搂着池早的手上是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他们面前,陶罐里,是饶德春的骨灰。五米外的地方,池迟和谢识之好言好声地劝着,他不为所动,只是一直让更多的人来。
廖容楚在一旁嗑瓜子的声音显得如此突兀。
“真不来点?”
“我还得跟池大人混呢。别客气。”陈谊摆手。
“这样。”廖容楚开始转为剥瓜子,他剥一粒给自己,剥一粒给陈谊。
“你再这样我可要造谣你喜欢我了。”
廖容楚面容扭曲,漂亮的五官皱成一团:“给我吐出来。”
屋子里在他五米外人挤人得水泄不通时,饶来满意了。
“怕吗?悔吗?愧吗?”饶来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池早,冷笑一声,“今日我就让大家看看你的真面目,听听你做的那些恶心事。”
“和双月楼有关的那笔生意是池早哄骗你做的。池早设计让你从牢里出来是想要借刀杀人,而不是怜惜饶德春或者你。因为你表姐挟子成为他的妻子的意图失败后扬言要他身败名裂。”谢识之扬声,“还有其他的吗?”
“你!?”饶来夹着池早的胳膊收紧,他的脖子上已经渗出血液。
“早知道了。大家都知道。李陈谊,廖容楚,陈织云,穆生辉,易清…你在阑瑶居见最多的人,全都知道。”
“你们?!”饶来的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不仅如此,害得你落入这般田地的罪魁祸首,其实是我。因为我嫉妒你。”谢识之说,“你表姐和池早的荒唐事是我促成的,挟子威胁是我的主意,借刀杀人也是我出的计谋。那些你上当受骗的生意,全都是我在背后推波助澜。我还收买了李苏溯,让她咬死你。”
“所以,放了池早,劫持我吧。”谢识之说。
陈谊皱了皱眉头。李文岐哪里去了。
“识之…”池早看着谢识之眼泪汪汪,满是感动。
饶来听出来不对劲了,可他实在是没什么可以失去了,眸光一转后,笑着同意了:“好啊。”
“识之…”池迟象征性劝阻了一声,却没有什么动作。
谢识之慢慢走近。饶来只有一把刀,在刀锋从池早转向谢识之时,肯定会有空档,抓住机会就能控制住他。两个对一个,饶来的输面很大。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没想到在谢识之有所动作之时,一个黑影出来了。饶来一惊,死死地抓住池早往后退,由着谢识之和黑衣人搏斗。一股杀气萦绕在池早身侧,饶来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他虽然不知道黑衣人从哪里来,但他知道他现在可以先杀了池早再找机会杀了谢识之。为他和饶德春陪葬。
在刀尖对准池早的脖子前,他狠狠踩了一脚饶来的脖子,肘击他的腹部,趁机和他拉开距离。
谢识之和黑衣人打得凶,阑瑶居里没几个习武的,一时间也没人敢上前添乱。
眼见着池早被逼到桌边,抵抗着饶来握着刀的那把手开始颤抖,一点点往后压,背脊快贴到桌面时。陈谊将周围几人头上的簪子全都拔了下来,一支支往那边甩。
这是两年前谢识之教她的招。她视力不好,看不太清,不一定打得准,所以要多试几次。
不曾想,有一支正正好命中饶来的脖子。温热的血喷出来,溅了池早一身。他的手泄了力,半米的距离,刀尖直直落向池早的胸膛。池早大叫起来。只是撞了一下,刀子没有戳破衣服。
我去我去我去我去。陈谊人傻了。她手上不能沾人命啊。跌跌撞撞,她快步走到饶来身边,他倒在墙角,用力捂住脖颈,不断有热血从他的指缝流淌。他的胸膛上满是血,地上也是。饶来的脸色很差很差,瞬息之间就能死。
我靠。陈谊向后一步,池早还在旁边鬼叫。有不同的脚步声在靠近。
我杀人了。
不。
陈谊快步上前,扇了池早一巴掌,拔出他头上的簪子抵住他的喉咙,让那把刀牢牢攥在他手心。她拉着他,甩到饶来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