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
小优死的不明不白。他的死还直接与李唯有关,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回到李唯的地盘。
“小时候……我也很讨厌老宅。”
李夕没有再劝我,而是自顾自地讲起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小西,你知道吗?父亲和母亲并不爱我,也不爱李恣,我们只是他们为了遮掩李唯的身份才收养的孩子,毕竟高龄产子……是很容易被议论的。”
我惊讶地看向她。
我没想到李恣也是被收养的,更没想到李夕早就知道李唯的身份。
她淡然一笑。
“李恣被收养时还很小,她始终不愿面对这一事实,对同样出身的我也怀有敌意——这不能怪她,她只是害怕父亲和母亲收养她并非出于爱,所以她才会拼命在他们面前证明自己,无论父亲和母亲说什么,她都会去做,还会冲在最前面去做。”
我没有想到李夕能这么平静地描述着李恣对她的敌意,甚至带着格外的宽容和悲悯,
“我跟她就像两个极端,她努力证明自己的温驯,我则努力证明自己的叛逆,在她接受安排进入文化部门工作时,我选择了继续留在R国从事心理学研究……我们就像一体两面,但无论正反,我和她的初衷都是为了证明同一件事——我们是值得被爱的……”
“但那其实是个伪命题。”
我和李夕异口同声道。
她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现在已经能这么想了,小西,怪不得李唯要哭了……”
我沉下了脸。
无论好坏,我都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于李唯的话了。
李夕了然,于是转向了另一个话题。
“小西,当初我之所以决定收小优做我的学生,其实并非李唯的安排,而是早在他大一时,有一次,我问他最喜欢的书是哪一本……”
不知为何,我想到了和小优第一次见面时掉落的那本书。
“……他说,是《杀死一只知更鸟》,因为他很喜欢其中的一句话——‘勇敢就是,在你没开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注定会输,但依然义无反顾去做’。我听到这句话时,正因自己的职业选择在挣扎,而这句话给了我莫大的勇气……与其说我是小优的老师,倒不如说,我们曾互为彼此的老师。”
是啊,小优,你总愿意给予别人以光和热。
李夕伸出手,她握住了我。
“小西,我知道小优的死令你很伤心,但我们必须勇敢地去面对孤独和死亡,这是我们无法逃避的、人生永恒的命题。”
我注视着李夕,已至傍晚,她背后的路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而我们所坐的长椅周围,至少站着四名随扈。
我笑了。
你说的很好,李夕。
虽然我知道,你说你和李恣的过往也好,你说你和小优的曾经也好,不过是想利用我们共同的身份,取得我的信任,用相对平和的手段劝我回去。
回到李唯的地盘。
不过你放心。
我一定会回去。
但不是因为你说服了我。
而是在冥冥之中,小优借你的口,给了我新的线索——
你说的对。
虽然我没有指控李唯的证据,我至少还有义无反顾的勇气,我证明不了李唯有罪,但我可以把这个问题抛给李唯,让他向我证明他是无罪的。
你看,李唯。
其实不是只有你会设“自证陷阱”。
我抽出被李夕握住的手,站起身,把冷掉的贝果丢进垃圾桶。
我不能再困于悲伤之中。
我不再犹豫,也没等李夕,径直向停在路边的轿车走去。
随扈打开了车门。
我坐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