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星起身便不曾见萧途,便在与萧争用早膳的时候问了一句,方才知晓萧途早起出门去了。
不曾见萧途,长星迟疑了片刻,还是打算先向萧争道别。
“萧舅舅。”长星酝酿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我在萧家也已经住了有些时日了,我想着差不多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萧争手中的筷子一顿,叹息道:“途儿这些日子都在忙着生意上的事,都不曾带你好生逛一逛这青州,这么这么着急就要走了?”
长星连忙解释道:“萧舅舅千万别怪他,他这些日子虽说忙,可也腾出不少时间来陪我了,昨日中秋,他还带着我逛了灯会。”
长星顿了顿,又认真道:“萧舅舅,在青州这地儿上,我已经不曾留下什么遗憾了。”
萧争本来还想开口说些什么挽留的话,可听她说到这儿,最终却不过是轻轻叹了口气道:“那你可考虑好之后要去哪儿吗?”
这个问题其实此刻的长星根本答不上来。
天大地大,她却不知何处是她能栖身的地方。
可她不想萧争为她忧虑,便胡诌道:“我在荣川还有几个宫中的旧相识,此次便打算去投奔她们。”
见她已经有了安排,萧争也放下心来,点头道:“能到处走一走瞧一瞧也是难得,往后若是有安定下来的心思,青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长星见萧争一心为她考虑,又是不觉有些眼酸,虽然她知道自己此番离开萧家,大约是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与萧家人见面的机会了,可还是应声道:“若是再来青州,我一定再来看您。”
萧争方才又点了头。
与萧争道别之后,长星便回屋收拾好了东西,打算等到萧途回来与他道了别之后才离开。
可连着等了几日,也不曾见他的身影。
长星又去问了府中的下人,却也都不知萧途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的心中不由得越发不安,总觉得若是再这样等下去,怕是真的要出什么事儿了。
长星实在是没了法子,索性想着不如给萧途留一封信便算做是道别了。
于是吩咐底下人送来笔墨纸砚,生疏的提笔写下了一封道别信。
里边其实只是简单说了自己打算离开的缘由,又说往后若是再有机会,定会来青州探望之类,对于昨日夜里的事却是全然不曾提及。
长星等墨迹干透便小心将信纸叠好收入信封中,又将它压在了杯盏下。
接着方才拿着包袱打算离开。
关上这间屋子的一瞬,其实长星的心中还是免不了会有几分不舍。
她活了十六年,却是头一回过了一段这样安逸的日子。
从前陪在孟娉瑶身边的时候,她虽然过得也很好,可那会儿的她到底还是被困在宫中,也还是一个任由主子使唤的奴婢。
在萧家,她却如同是有了亲人一般。
不管是萧舅舅还是萧途,都不曾将她当作奴仆来看待,她是真的眷恋这样的生活,可惜,总归还是要割舍。
她关上了门,脚步有些发沉的往外边走去。
可不曾想还不曾走出萧府,却迎面碰上匆忙从外边赶回来的萧途。
见了他,长星不知为何会下意识想避开,就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可萧途却不曾给她这个机会,他刚进萧府便瞧见了长星,并且快步朝她走了过来。
长星只能身子有些僵硬的站在了那儿等他过来,打定主意待会儿便与他好生道个别,然后便动身离开。
等萧途走到她跟前,却先开了口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打算离开萧府了。”长星刚硬着头皮准备将方才酝酿好的说辞说出,却被萧途打断,他面色凝重道:“长星,最近青州很是不太平,你就好生留在萧府,哪里都不要去,好不好?”
长星愣住,“青州……出什么事了?”
明明昨日夜里的青州还是一派和谐的景象,她见街市中的百姓个个沉浸在节庆的喜悦当中,瞧不出来有什么异样,才不过一夜,怎么会突然就出了事?
萧途左右环顾方才压低了声音道:“我今日见了几个从北岐来的跑商,因着前头与他们做过几回生意,交易得还算愉快,与他们便也算是半个朋友,本来今日见面也是谈生意的事儿,不曾想他们却临时将交易时间延后了半月。”
“做生意的,说什么便是什么,最重要的便是不能想一出是一处,念着他们从前从未闹出过这档子事,我便想去问个缘由,他们才与我说了青州如今的情况,说是北岐对咱们大周早有异心,这几日已是派遣了将士驻扎在青州一带,至于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萧途自然相信长星,所以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都与她说了。
见长星不曾应声,萧途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的话,便又解释道:“长星,我不曾骗你,那几人虽说只是跑商,可他们的消息比一些在军中做事的人可能都还要灵通些,若不是迫不得已,他们也肯定不会随意更改交易时间,这一改,他们要承受的损失可不小……”
萧途的话还不曾说完,长星便已经点了头,“我相信你。”
若只是萧途的几句话,其实并不足以让长星相信这样离谱的事儿,可她想到周景和。
刚在青州见到周景和的时候,她就觉得古怪,不说她在周景和那儿根本没有多少份量,便是她当真有多么重要,周景和也不必为了她亲自来这一趟。
随便差使个什么人将她带回去便是。
所以从开始长星便明白,周景和特意隐瞒了他的身份扮作一个小小的商户定然是有什么旁的更重要的事儿要去做。
只是她怎么想也想不到那到底是什么事。
如今听了萧途的话,又结合起周景和异常的举动,答案似乎已经分明。
周景和来这一趟,说不定就是为了平定北岐的动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