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渠将信将疑:“猜这么准。”
唐燃表情得意:“法官的必要技能。”说完他顿了一下,纠正,“前,前法官。”
话音刚落,喧闹的音乐戛然而止,舞池里短暂安静了下来,酒吧老板拿着麦克风上去宣布待会儿有乐队过来表演。
梁渠借着微微上头的酒意,向唐燃说出了他的“感情问题”:“去律协面试前的某一天下午,她突然跑到我办公室,说她喜欢我。”
唐燃“嚯”一声:“这么勇。”
是啊,这么勇,这么直接,这么不计后果,打得梁渠措手不及。
唐燃问:“你拒绝她了?所以她离职的真正原因是这个?”
梁渠抿了一口酒,两个问题都没否认:“她不想看见我。”
唐燃追问:“那现在算怎么回事?想吃回头草?不对,这回头草你俩谁吃啊?”
“我和她……”梁渠顿了顿,似在组织措辞,“之前我没往那方面想过。”
这话唐燃不爱听了:“怎么,你是在说我妹妹没魅力吗?”
“不是这个意思。”
是太突然了。
她突然递上来一纸诉状,诉请他当她的男朋友。
常做被告代理人的梁渠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提管辖权异议,逃避,拖延,消极应诉。
她竟然说她喜欢他,异性之间的喜欢,女人对男人的喜欢。
他从来没把她当女人。
他的意思是,他把她当女生,下属。因为他整整比她年长十岁,而且是她的带教律师。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们都不合适发展成男女朋友。
本想置之不理,可她表白的那句话就像是往他身上安了一个爬虫。时不时地去他的心里溜达,点点按钮,查查数据,把和她有关的信息全部抓取过来分析一遍,让他不得不去在意她。
比如现在,他坐在这里也是因为她。
“唐燃,你说得对,”梁渠抛出一个事实,“她确实很可爱,我相信只要和她相处过没人会不喜欢她。”
唐燃愣了一下。这话他隐约有印象,不过是场面话,无心之言,为了帮他待业的妹妹尽快找到工作而天花乱坠的一顿夸。
谁知道梁渠竟然记到现在。
或许早在那个时候他对她的印象已经形成了,之后的相处不过是在加深、进一步确认这种印象。
唐燃脸上笑意渐展,事实真相浮出水面时,法官多会露出这种笑容。
哦不对,是前法官。前法官也一样。
他问清:“喜欢有很多种,不知道梁大律师说的是哪种?”
梁渠握杯子的指节稍稍加力,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赏识。”
这两个字在空气里笨拙地飘了会儿,换来唐燃一声哂:“既然是赏识,那你一直拒绝她就好了啊,跑这儿借酒浇愁装什么情圣。”
梁渠转移重点:“工作上的事情,她对我有意见。”
唐燃笑:“她对你有意见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急什么?”
梁渠皱眉,似乎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言论:“她对我意见这么大?”
唐燃还是笑:“自古以来,劳资关系的矛盾都是不可调和的。”
梁渠噎了一下,无从反驳。
远处的舞池里重新热闹了起来。乐队进场驻扎,为它注入了新的活力。他们翻唱了一首情歌,原本甜美清新的曲风被唱出了摇滚激情的感觉。
这首歌的主题是告白,或许这种演绎更贴合告白者的心境。把爱说出口,靠的就是一时冲动,冲动才会有故事。
这么浪漫的一首歌,梁渠却来了句:“也不知道翻唱有没有得到原创的许可。”
唐燃:“……”真的很扫兴这个人。
他收回视线,问:“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把人骗回来打工的?”
梁渠简单说了一下他和唐秋水那晚的对话。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还八分熟,这种鬼话她也信。秋水这孩子打小就实诚,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唐燃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又好心提醒道,“你别空给她希望又不兑现,那个时候可真就闹翻了。”
梁渠设想:“说不定过段时间她就不喜欢我了呢,说不定就是一时把工作中的情绪误当成男女之情了。”
唐燃摇头:“不可能。秋水虽然打小就实诚,但是心里什么都清楚。”
“她小时候和她奶奶一起住,有一回村子里有个人出车祸去世了,她跟着一起去吊唁。其他小朋友都说那人是睡着了,只有秋水说不是,说那人是死了,马上就要入殓。”
梁渠想象了下女生一本正经说这话时的模样,不自觉地勾了一下唇。
“不可思议吧,她那个时候才刚上小学,就知道入殓这个词了。”
梁渠笑了下:“估计是从电影里学的吧。”
唐燃疑惑:“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