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之下

衣冠之下 第38节(2 / 2)

他在不知不觉中越了界。

正准备换个话题,匡延赫突然说:“我想过找你的,但……太远了。”

“也还好吧,我之前也经常来燕州这边出差的。”

甭管是不是场面话,唐蕴听到了自己想听的部分,便觉周身逐渐温暖。

“我们现在是直接去公安局吗?”他问。

“公安局庄律已经去过了,”匡延赫顿了一下,着重强调,“就是副总推荐的那个,能力挺一般的律师。”

唐蕴的嘴角没忍住翘了起来,很用力地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

匡延赫:“庄律说,现在还不让保释,警方那边也不让会见当事人。”

“理由呢?”

“说是还在调查当中,不让会见。”

“啧。”果然不出所料。

根据法律规定,在犯罪嫌疑人被侦查机关第一次讯问后或采取强制措施之日起,受委托的律师就可以会见在押的犯罪嫌疑人,为嫌疑人提供法律帮助,且会见次数没有上限,会见期间警方不得随意监听谈话内容。

不过理论归理论,在实践过程中,办案机关滥用批准权,对律师会见随意进行限制和监控,律师时常会面临三难问题:会见难、阅卷难、调查取证难。

没点人脉资源,是真没办法进行下一步。

唐蕴直接打电话给师父江峋——全律所上下,凡是遇到碰钉子的事情,都是默认丢给江峋的,他这人整天神神秘秘,很少出现在律所,但是神通广大,人脉甚广,广到什么程度呢?没有人能够讲得清他家究竟什么成分什么来头,但又都知道他家很有背景。

唐蕴亲自见识过江峋用一通电话,把日理万机的副市长叫到了饭桌上,两个人一边吃东西,一边探讨高铁工程建设和拆迁规划的问题。

副市长对待江峋的态度,和唐蕴对待江峋的态度相差无几,卑微中又透着一点可怜兮兮的期待——就像过年时候大家拜见财神爷。

因为江峋的无所不能,大家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如来佛”,假设有什么问题是江峋都解决不了的,那就真的没辙了。

江峋在五分钟后回了他一条消息:【13934511789,陆局的。】

“应该是没问题了。”唐蕴说,“我拿到燕州公安局局长的电话了。”

匡延赫短暂的讶异了一下,竖起大拇指:“漂亮。”

有了这个电话,就仿佛拿到了游乐园里面的快速通门票,所有的关卡都变得顺利起来,唐蕴只需出示证件材料,全部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笑脸相迎。

甚至刑警队队长亲自为唐蕴和匡延赫沏了一壶茶,不过从他皮笑肉不笑的脸上,还是能看到明目张胆的不爽。

“打扰了。”唐蕴有礼貌地接过茶水杯,“麻烦带一下路吧。”

“欸,好的。”队长喊了个明显是实习期的小警员说,“小陈,你带他去一下看守所,他要见李晓博。”

小陈靠近队长时,队长压着嗓子交代了一句:“注意一下会见时间。”

匡延赫不是律师,无权和嫌疑人碰面,于是被安排在了调解室休息,大概等了五十多分钟,唐蕴才回来,磨砂的文件袋里装有几页复印好的材料。

匡延赫一上车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里面是唐蕴与李晓博的会见笔录,全是由唐蕴提问,李晓博回答。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都这个年代了,会见笔录的回答部分,竟然还是用手写的。

唐蕴的字和医生开的处方简直如出一辙,匡延赫的眼睛都快要看瞎了,只认出五个字:李晓博,已婚。

“这……这都什么啊?”

“李晓博自己交代的事发经过啊。”唐蕴问,“你看不懂吗?”

匡延赫给出锐评:“你的字也太丑了……还是说,你们律师也要单独学一门语言速记?”

唐蕴夺回自己辛辛苦苦手写的笔录,放回文件袋:“简而言之,他说他是被冤枉的,他从来没有强奸张雨薇,更没有录什么视频。”

事情有些出乎意料,匡延赫皱了皱眉,发动车子:“你还是展开说说吧。”

据李晓博自己交代,他是在两年前的一场酒会上认识张雨薇的,的确如张雨薇所说的那样,李晓博主动追求了两周,但他坦白地交代过自己有家庭,只是和妻子感情不和,过着分居生活,没离婚是因为有两个孩子要抚养。

张雨薇是在明知他有妻儿的情况下,自愿做他的情人的,作为交换,李晓博每个月会给张雨薇两万块作为生活费,逢年过节的红包礼物等另算。

这两年下来,他在张雨薇身上至少花掉了两百万。

李晓博十一号那天确实是接到了张雨薇的电话,约他在租住的房子里碰面,但张雨薇并没有和他提分手,而是问他什么时候才肯和董慧离婚。

李晓博从来就没考虑过离婚,毕竟他妻子很善解人意,并不干涉他的自由,而且他们孕育了两个小孩儿,这样的状态他自己很满意,于是敷衍地说再等等。

张雨薇看起来很失落,李晓博便允诺年底发了奖金给她买一套别墅,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张雨薇笑起来,表现得很满意,主动和他亲吻,先是替他口了几分钟,李晓博有反应后,便和张雨薇做爱了,全程一共射了两次,并没有录像。

“他第一次是射在张雨薇的阴道,第二次是肛门,全程没有戴套,大约进行了四十五分钟。”唐蕴面色平静,凭记忆复述着自己和李晓博的谈话内容。

匡延赫听着倒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倒也不用这么细致。”

唐蕴觉得匡延赫的表情罕见的有趣:“有画面感了是吧。”

匡延赫没作答,只是问:“你们查证都这么细致吗?”

唐蕴点头道:“当然,这是必须的啊。”

这倒不是他恶意地去窥探他人隐私,凡是刑事案,都必须经过这样抽丝剥茧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