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斐汤匙一顿,“简家遭贼?”
越影道,“没有丢失财物,飞贼也没有抓住,此时捕头巡街已经提醒了城中百姓关门闭户。”
汤匙落入碗中,与边缘碰出清脆声响,楚斐霍然起身,冷冷道,“关门闭户?她要的,哪里是财物。”
主子心情急转直下,越影眼观鼻鼻观心跟在一旁,连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只能速速安排出行马匹。
奔霄熬了一宿,没睡多久就又被从被窝里拽出来,整个人活像死狗一样半瘫在马上,进城一瞬间被巡城捕快手中锣声惊得一抖,越影扯了他一把才免去了坠马的惨剧。
奔霄抹了把脸,愁眉苦脸地悄声问着同伴,“这又是怎么了?”
越影心中有些猜测,但还是摇摇头,讳莫如深,“跟着就是了。”
捕快们拖长声音的一句句“门窗闭锁,小心匪盗”喊声在街上传出去很远,一路疾驰进城的华阳王一拽缰绳,在迎仙楼门前停步。
作者有话要说:鸡丝凉面,四川小吃,主材乌冬面/扯面/细面都有。方便些的做法就是鸡肉丝黄瓜丝凉面拌花椒面、芝麻酱、蚝油,辣椒油加不加看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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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清:给钱。人不能,至少不应当逃债,刷脸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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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小可爱们的鼓励呀,抱住举高高
第58章 水煮肉片
时辰尚早,迎仙楼刚开门不久,金字匾额内一派富丽又不失贵气的装饰,抬眼看去,虽有洒扫的伙计婢女,却都安安静静,拥挤又空荡,少了些人气。
楚斐端坐马上,居高临下,很快有人发现了他的到来,店内伙计一拨去通知店里掌柜和大小姐,一拨迎了上来。先前去小凤山兵营送过食盒的伙计笑容满面来牵楚斐的缰绳,“殿下,里面请?”
伙计的手还没碰到缰绳,就被华阳王冷冷一眼定在原地,四下鸦雀无声,再无人敢上前。
迎仙楼地处城中,相对府衙更偏中心的位置让四通八达的街道在迎仙楼门前汇聚,向来经过者众。这本是凤溪城迎仙楼的龚掌柜在选址时颇为自傲的一点,但今日他越过三匹将大门挡了个严严实实的高头大马,看见外围正窃窃私语议论的居民百姓时,只觉得心口发闷。
“王爷,早上有蒸凤爪和圆子羹,蜜汁鸡子也炖上了,给您端出来还是安排雅间?”
即便有再多对这位爷的头痛,龚掌柜还是撑出了笑容,张口报出来早食点心,摆足了做小伏低的架势,一张圆脸上全是团团喜气,任再有火气的人瞧了也能消去三分恼意。
但楚斐丝毫不为所动,坐在马上薄唇轻启,“不必。”
说是不必,可一行人的位置一动不动,龚掌柜想破了头都不知道是哪里忽然惹到了他,只能撑着笑脸没话找话,“王爷忙于军备,想必诸多劳累……”
没说完,龚掌柜忽然感到背后有人猛扯了自己一把,他及时住嘴,向后一退,楚斐冰凉的眼神便落到了匆匆从迎仙楼后院赶来的白果身上。
“殿下。”
白果听到华阳王到来的消息后,和小姐一同欢喜起来的心情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刹那冷到彻骨。她结巴了一下,才鼓足勇气强迫自己把话说完,“拜、拜见殿下,小姐刚起身梳妆,还请殿下稍待片刻。时辰尚早,不知可用过早食?”
如今整个大梁,只有被一个人庇护着的人,才敢对他这样说话。
“这里是凤溪城。”楚斐道。
白果有些不解,怔怔仰头看着俊美的青年,应道,“是的,殿下。”
“凤溪城,不是三年以前杜家的京城,也不是王叔的关中府。”楚斐讽刺地扯了一下唇角,冷声道,“若有人伸了不该伸的手,律法上如何写的,应当不用本王教你们。”
白果心中一凛,用此生最大的毅力支撑着自己迎着华阳王的目光不要后退,冷汗滚滚而下。
他知道了,他一定是知道了!
楚斐垂眼看着杜景然身边的婢女,她眼瞳放大,脸色发白,不用再加以拷问,这张脸便已经将她们做了什么尽数出卖。楚斐一扯缰绳,调转马头,“驾。”
“殿下!”白果慌忙前扑,一把扯住楚斐的缰绳,半个身子挂在马上,“殿下,您不等小姐出来吗?”
楚斐连一抹眼光都吝啬给她,一手高高扬起,在半空甩出一声清脆鞭响。
火辣辣的疼痛从手腕劈到小臂,白果下意识松手退后一步,楚斐一行疾驰而出。白果颓然跪坐在三匹马踏起的烟尘里,刚刚被鞭打的羞耻恼怒远远比不上她内心的惊惶。
龚掌柜歪歪头示意一旁看呆了的婢女上前扶起白果,自己对外间看热闹的百姓团团施礼,“见笑、见笑,本店今日有红玉缠丝羹、碧梗消夏排、蒸凤爪等等菜色,各位可要尝尝?”
眼看没了热闹,门外百姓渐渐散去,龚掌柜松了口气,回头再寻白果时,却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白果一路跌跌撞撞跑回高阁,最高层的房间门扇半掩,香风娇笑阵阵,与她离开时相差不多。烟笼纱罗中,美人云鬓粉腮,揽镜自照,眉间一点朱砂娇俏灵动,双眼含情带羞,满是期待欢喜。
白果在门外停住脚步,一时不忍推门。
杜景然从镜中看见白果回来,含笑问道,“白果,你看这个好不好看?殿下可曾告诉你今日来寻我有什么事么?”
白果嗫嚅几声,没有回答,脚步迟缓地一点点挪进门内,示意还在小姐身边比着两只华胜哪个更好看的小丫鬟出去。
等房中只剩他们两人,白果扑通一声跪倒,哑声道,“小姐。”
杜景然拈起镶了玉珠的海棠华胜插在鬓边,看白果动作便皱了眉,再仔细一看,白果罩衣之下一道深深血痕,她手中木梳落地,心中不安,命道,“说。”
白果将楚斐方才的话复述一遍,杜景然脸色一变,声音发抖,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好、他好得很。”
妆奁之上一片瓷器倾倒碰撞之声,白果跪在地上抬眼看去,只看到小姐伏在案上,双肩颤抖,铜镜倒扣,桌面上的物事全被她扔到地上,瓷片迸溅,香粉黛螺倾倒一地,白果深深低下头去,躲都不敢躲。
“他竟要为了那个东西警告我,他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凭什么!”
杜景然越说越快,猝然站起,眼圈发红,扑到地上一把抱住白果肩头,哽咽道,“你说,我到底哪里讨了他嫌?十多年的情分,他不要婚约,不要府中厨娘,宁可自己孤身去北地挣个权柄,也不要我去找外祖父相求。我什么都不要,随他四处奔走,为何他这样对我?”
佳人垂泪,香雪粉腮,任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为之动容。白果叹了口气,吃力地抬手揽住自己陪伴长大的小主人肩膀,柔和地拍着她的背脊,将她从一地碎片上撑起,扶着杜景然坐到房中绣墩之上。
准备许久的素锦绣满襟桃花的衣裙已经被碎片勾丝染色,就好像精心画了几刻钟的妆容,如今已被泪水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