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不了技术员就当文员,反正这个业务她熟。
刚把书摊好,笔记本准备好,结果这女人一开腔,宋轻予瞬间认出来,这就是之前给自己打电话怂恿她放弃重点班名额的那个老师。
宋轻予原本还以为,那人是管招生后勤的呢,没想到,还是个任课老师。
原本都被她彻底抛在脑后,基本想不起来的那些屁话,又像是死水泛波,把污泥全给翻了起来。
虽然觉得这人恶心,但毕竟自己是学生,对方是老师,两个人的身份存在着天然的压制,宋轻予还是只能抽出一套数学试卷,把脑袋往里头一埋,只当眼不见为净。
哪行哪业都有垃圾败类,碰到了只能算自己倒霉,也没别的办法。
其他学生对这个老师的课也没多少兴趣——一看就是照本宣科,没什么水平的。
给重点班上课的文科老师,定位多少有点尴尬。
除了靠着主科150分地位屹立不倒的语文,其他几门基本就是为了完成高一教学任务而已,没有考核任务,没有成绩压力,时不时还被其他的理科老师撬几节课,课不用上,课时费照拿,对很多即将退休身体欠佳的年长老师,或者关系户来说,简直就是最理想的配班,运气好的,甚至能比其他同科老师少一半的工作量。
就比如教他们政治的那个男老师,50来岁年纪,一看就是个通透人,来重点班上课书都不拿,坐在台上直接侃大山,不过天南海北说得还挺有趣,写卷子累了听听老师的闲聊,也不失为一种最佳的放松方式。
其实宋轻予以前上过这老师的课,在文科班他可完全不是这风格,那叫一个一丝不苟兢兢业业,可从来不会浪费时间跟学生瞎聊。
但很显然,这个教历史的余老师还没有及时摆正心态,看到底下写作业的写作业,看书的看书,就是没人听她的课,当下就绷不住了,啪的一声,用教鞭用力砸了一下讲台。
宋轻予刚做到一个关键步骤,感觉希望就在眼前,脑子里的思路就被教鞭给砸碎了。
所有人都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个历史老师,不知道她在发什么疯。
老张都说了,文科这些科目考试拿个及格,不要太难看就行,毕竟重心不在这些上面,时间又紧张,没必要浪费多余的时间。
可这位余老师却显然不这么觉得,或者说,她觉得自己只要站在讲台上,学生就必须集中全部注意力认真听课,要不然就是对她的不尊重。
这想法吧,也不能说错,但也只能说她可能不太适合来重点班教课。
余老师在讲台上一通激情输出,从尊师重道说到上课的基本礼节,从历史在人类文明中的重要地位,说到轻视这门课必将带来的恶果。
好像每一句话单独拿出来说都没错,但是这时候凑在一起又哪哪都不太协调,实在没什么逻辑性和连贯性——也难怪这人讲课水平这么臭呢。
底下的学生也懒得搭理她,不少人重新低下头,继续做试卷去了,还有一些人干脆直接把历史书往课桌里一塞,从今以后,彻底把她当空气。
两个月后就是期中考了,谁还有心思听她在这里唠叨历史的重要性——毕竟历史又不计入升降选拔。
这老师看学生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明显更生气了,桌子一拍转身走了,大概是去找老张告状去了。
学生们才不怕这个,只觉得耳根终于清静,刷题都刷得更加神清气爽。
又过了20来分钟,历史课都快下课了,老张才姗姗来迟,还满面带笑,意思意思的说了班上学生两句,大概内容是说对老师该尊重还是要尊重,也别太不放在心上,不过余老师那边他也会帮着沟通,调整调整上课方式。
学生们也一个个全不在意,还有人跟老张提议让政治老师兼历史算了,反正自古政治历史不分家,而且那老师讲的还有意思多了。
老张狠狠地啐了说话这学生一下:“说什么傻话呢,人家欧阳老师还要带好几个班,哪有功夫再来给你们上历史课。”
再说了,教得太有趣也不太好,要是把自己班的学生给忽悠到文科班去了,那真是哭都来不及。
事实证明,糟糕的文科老师也不是完全没有促进作用,比如宋轻予,经过历史老师那番摧残,竟然恍惚觉得数学题也没有那么难刷,再说了,她终于想起来,自己还存着狠狠打这老师脸的决心呢,要是第1次期中考就被淘汰,那到底是打对方的脸还是打自己的?
就算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也绝对不能一开始就放弃!
还有一点叫宋轻予特别担心——这人在重点班都是这幅德行,要万一自己不幸进平行班,落在这人手上,那以后的高中生活,不彻底陷入暗无天日里去了嘛?
好胜心加上求生欲,终于暂时洗脱了少女身上的盐巴,又变成一条努力跳龙门的傻鲤鱼。
宋轻予开始认真总结自己的劣势,分析不足,还有为什么上课的时候感觉和其他人差距那么大。
“老张的课本来就挺难的,不过听明白他的主线就容易跟上了,跟不上的先记两笔,后面再去补就是,反正别耽误了之后的听课就行。”这是满心满脑都是自己被没收的小说漫画,但是学起来依然游刃有余,实力傲视绝大多数同学的同桌经验。
“我也是听不懂的先跳过,课后再仔细琢磨琢磨例题,多套公式,基本也八九不离十了。”这是旁边另一个男生的话。
至于本班第一的班长大人,这家伙基本不听课,没有丝毫参考价值。
宋轻予之前就觉得,要说单纯做题,她的能力其实并不算差,毕竟进度也追上来了,还有学神一对一辅导,单说数学的提前量,放在重点班全体学生上来说,她也是中流水平。
问了一圈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最大的不足,其实还是在听课效率上。
无论是对老师课堂重点的捕捉,还是由点及面的发散思维,甚至连记笔记的水平,她都明显不如班上绝大多数人,而这大部分都是需要长期锻炼的水磨功夫和习惯问题,一时半会儿也急不起来。
既然课堂上比别人的效率低,那就只能在课下多花功夫了。
课前预习抓准方向,课后回顾解决重难点,上课紧跟老师节奏,其实说穿了,重点班的学习方法也就是这老三套,只不过有些人效率更高,也有些人就算知道方法,还是做不到。
回想上一次的高中三年,宋轻予无奈承认,她真是一项都没做好,最后高考数学不及格,也完全就在常理之中了。
重来一次,就连学习习惯,都必须从根子上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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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山中学晚上9:30下晚自习,这也是宋轻予第一次走夜路回住的地方。
还好有姜霍搭伴一起走,而且学校周边不少地方还是透明透亮的,甚至还有好几个小吃摊,专门做晚自习出来的学生生意,飘过来的香味勾得辛苦学习了一天的学生馋虫大作,但凡口袋里有点零花钱的,总忍不住过去买点吃的,填一填饥肠辘辘的肚子。
被诱惑的可不只有走读的学生,还有不少出不来的寄宿生,要么趴在栏杆上,要么透过围墙各种等摊主投喂,学校原来也不喜欢这样,甚至还在食堂专门开了一个宵夜窗口,可惜除了红烧鸡块,食堂对学生的吸引力实在有限,最终面对这帮十七八岁,永远嚎着肚子饿的狼崽子,学校还是只能无奈妥协,眼不见为净了。
走过学府路,进入华侨街,店铺一下子少了,却也并不显得特别清净。
甚至晚上的华侨街,看起来比白天的时候还热闹。
白天大部分年轻人都要上班,老人也嫌热,出来得不多,可一到晚上,散步的,乘凉的就全下楼来了,还有人直接把竹躺椅都搬了下来,往那上面一躺,再端一个大茶缸子,就能跟人在外面聊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