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汽车站对超载抓得显然还不太严格,就算这辆中巴车都被挤得快要爆炸了,门口的检查员也只是挥挥手,就让车开了出去。
看着那个满脸漠然的检查员,宋轻予再一次深刻的感受到,社会进步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可想要等到有关部门严抓交通安全,大概还要好几年以后,这时候,宋轻予也只能委委屈屈的缩着腿,一路挤了过去,感觉自己就像一团咸菜,被放在大酱缸里,反反复复地揉搓着。
等到中巴车终于到站,宋轻予腿也彻底麻了,挣扎了两下怎么都站不起来,还是被妈妈扶着下的车。
看到女儿这副惨样,郭妍忍不住笑,宋轻予却发下宏愿:“妈,咱们一定要发大财,到时候买了私家车,就不用再受这个罪了。”
“那一家服装店可不够,至少要开两三家才有希望能赚到买车的钱。”郭妍笑起来。
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私家车还是一件非常遥远的事,只有那些大富大贵的老板们才买得起。
谁又能想到,十几年后,小轿车能多得在大街上堵起来呢。
“现在没车,还是只能靠着咱们两条腿,快点走吧,到你奶奶家正好赶晚饭。”宋熙文扛起两个最重的行李,说。
母女俩对视笑了一下,各自也拎起地上的小包,在乡间的大路上飞快走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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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没下雨,黄土路还算好走,大概走了20来分钟,就终于看到一条炊烟,几棵老树,以及一条歪歪扭扭,更加细长的黄泥路。
那条路的尽头,就是宋熙文的老家了。
宋轻予从小到大,也就只有过年的时候来这边住几天,后来爷爷奶奶过世,就很多年没有再来过了。
所以这时候,看着那些老树和黄泥路,她恍惚间有一种非常陌生的感觉。
看着女儿发愣的模样,郭妍还以为这孩子是不喜欢这里,低声在女儿耳朵边上说:“反正住两天就走,那些人说什么不用理就是,当他们全是放屁。”
听着母亲的话,宋轻予瞬间笑起来,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跟上了她爸的步伐。
老房子还没经过翻修,是那种90年代乡下最常见的用黄泥和稻草和在一起,垒出来的平屋。
这种屋子建不了太高,窗户门框也小,里头看起来有些昏暗,堂屋里放着一个暗红色的火炉,这时候正围坐着五六个人说白话,说着说着忽然看到城里的老二带着妻子女儿回来,吆喝声就更大了。
宋轻予的爷爷是一个身板硬朗,70多岁的老人,话不多,这时候正坐在主位,微微笑着对几个孩子点点头。
旁边其他人就是宋轻予的叔伯,还有一个过来走动的远房亲戚。
宋家一共有四个儿子,宋熙文是老二,上头的老大留在农村务农,性格老实木讷,和他爸如出一辙,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其中一个性格跟大哥差不多,去年在乡下弄了一个养鸡场,听说效益不错,至于最小的那个弟弟,从小就油滑得像只泥鳅,书读不进,活也不愿好好干,没想到前几年跟着村里人一起去城里打工,打着打着就混起来了,现在成了个小包工头,身上穿着皮夹克,兜里还揣着如今最贵的砖头大哥大,倒是很有小老板的派头了。
宋轻予在火炉旁坐了一会儿,基本全程就是听这位小叔叔吹牛了。
至于家里的女人,都在后头帮厨呢。
宋熙文给孩子们发了几把糖,又让宋轻予叫了一圈人,大过年的,这些人也都是好话一箩筐,有夸宋熙文越来越精神的,也有说嫂子越来越漂亮的,还有一个指着宋轻予,说是孩子长开了,这俊俏模样,以后肯定能找一个好男人。
好男人个屁,宋轻予表示才不稀罕,但也没说话,只是露出礼貌的微笑。
正在忙活的几个女眷听到动静,也从屋里头走出来,宋轻予的奶奶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身形矮小,但很精神,腰间系着一条洗得泛白围裙,说话的嗓门非常大。
她一看到二儿子就露出了满脸的笑,但是再看到儿子身后的媳妇和孙女,脸上的神情瞬间又不太高兴了。
其他几屋都有男娃,就老二这屋只有一个早晚要嫁人的闺女,一想到老二说不定要绝了后嗣,老太太心里就十分不清爽。
不过看在快过年的份上,老太太没想着多难为这个生不出儿子的二儿媳,只是看了一眼地上的行李,说:“你们还是睡西头那个屋,先把东西放过去,再过来给我帮忙吧。”
她说的是郭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