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等会儿看到如此活蹦乱跳的他,这位三姑母会不会气歪了脸。
“回府之后你带舟儿先回房安置,我去雅琴的院子走一趟。”
盛叶舟昏昏欲睡地正想到三姑母,柳氏就提到了这个让二人操心的女儿。
“小声些。”盛禺山压低声音,小心地将盛叶舟挪到软垫躺下,习惯似地伸手揉捏他肉乎乎的耳朵。
好似盛家好些长辈都有这个习惯,从祖父到母亲,都会时不时抬手捏捏他的耳垂。
后来听符氏提过,这是在用自身气息替他压魂,佑其不受邪气侵体。
“我一直觉着雅琴那孩子活得艰难,纵她性子胡闹这些年,没成想竟扰得家宅上下不得安宁。”
叹息间,柳氏也伸手轻捏盛叶舟的另一个耳朵。
憋着股气的盛叶舟耳朵痒得难受,忍了又忍后直接翻身变成侧躺。
盛禺山手下轻拍安抚,语气却冰冷无比:“若她还不肯乖觉,那便只能由我来管教了。”
“你这老头子下手没轻没重的,还是我来吧。”柳氏轻声道。
“老大和大儿媳的事也得你多操心,我这个当爹的不好插手。”
“所有事都扔给我,你倒是享清闲!”
“我事儿还多着呢。”盛禺山语气中带着丝丝笑意,然后盛叶舟的耳朵又传来阵阵按压感:“我得带着舟儿去拜访几个老友,选个最好的书院。”
“就知道舟儿。”柳氏笑骂,而后又像是想到何事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叶雲这孩子……”
“若两年内没法扭转性子的话,便让他松快些度日吧,只要盛家不垮,平庸或许也是种福气!”盛禺山叹。
“钰儿呢?”柳氏又问。
“钰儿?”提到次孙,盛禺山语气淡淡,冷哼一声又顿了半晌之后才开口:“今年你见过那孩子几面?盛府于他而言不过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
“钰儿糊涂啊!”柳氏也不由轻叹,语气低沉好似失望至极:“你欠下天大人情求来的机缘竟被他转手奉给了张家,他可知……。”
“罢了罢了!”盛禺山抬手打断妻子的话:“我曾将平阳候所求明白告知于他,但这孩子只信张家人所言,那便随他吧。”
盛叶舟心中默默咂舌,脑海之中慢慢回忆起二老所说的这件事。
盛叶钰亲近外祖平阳侯府张家是盛家上下都心照不宣的事。
平阳候府虽空有侯爷爵位,但其实手中并无半点实权,在朝廷之中几乎属于可有可无的一个角色。
因此平阳候对家中子弟前程颇为重视,特别是科举入仕一事上更是倾尽全力。
但钱财并不万能,至少在拜师一事上平阳候撒出去无数金银都全无所获。
而盛家则完全是相反情况,盛禺山至交好友皆学问不俗,同门师兄弟们更是各个都在朝廷中身居高位。
如此优渥的进学环境中,盛禺山还需虔诚拜访无数次才求来的拜师机会,盛叶钰不仅毫不珍惜,拜师礼当天来得人竟悄然换成了张家表兄。
若不是当天盛禺山不放心转而请假上书院观礼的话,恐怕躲在几个穿着一模一样孩童中的张家表兄就拜师成功了。
如此荒唐行径直接让文玉先生当场勃然大怒拂袖而去,事后与盛禺山直接绝交,至此之后更是定了条不通过亲测无法拜师的规矩。
而盛叶钰本人呢……竟与张家其他表兄出门游玩去了。
至此之后,盛禺山便淡去操心念头,致仕之后与柳氏搬回祖宅,不再管盛叶钰频繁出入张家,与张家几个表兄比自家亲兄弟还亲。
自前年入白马书院读书后,干脆借口侯府离书院较近住到了张家府邸之中,至此更是鲜少回盛府。
这些八卦都不用盛叶舟打听,只需装睡几日,便能听到婆子们将府内所有陈年旧事都回忆一遍。
去年祖父大寿,盛叶钰竟然是跟张家一同上门庆贺,穿金戴银的富贵模样简直跟以前判若两人。
张家是真心宠爱这个外孙与否盛叶舟不知。
但那日无意间听到张家几个成年表兄当着刚十一岁的盛叶钰面谈论青楼之事他就知张家想重返庙堂之愿怕是无望了。
想必盛禺山劝过骂过都无济于事后已彻底死心。
“既喜张家,那便让他待在张府,我们盛家只要别失了礼数,定时送银子去便是。”
柳氏或许也是同样想法,长叹口气后再没开口了。
前几年盛叶舟还见她上平阳侯府给盛叶钰送新做的四季衣裳,但自有一回带去的衣裳原封不动带回来后,就再没召裁缝做过盛叶钰的新衣裳。
想来应是在侯府之中有事发生,但柳氏不提盛叶舟也无从得知。
进城查得仔细,马车停在城门口半晌都没挪动,加之盛禺山与柳氏都不再闲聊,盛叶舟在一下下的轻抚中真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根本不知道柳氏与盛禺山后来还跟那两个灰衣仆人交代了些事。
等他睡饱迷迷瞪瞪睁开双眼,已躺在柔软得有些过分的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