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树后的陆齐铭钻出来, 半边身子靠在树干之上,嘴里还咀嚼着早晨没来得及吃的树莓果酱包。
五年前, 六人的个头虽有参差,但相差不大, 站在一起瞧着年岁就差不多。
但这几年陆齐铭如同田里被拔苗助长的秧苗般转眼间才做的袍子就短了大一截。
许是这几年陆母观自家儿子年岁渐长, 终于不再逼迫其穿戴些华丽之物, 陆齐铭的衣着全都以素色书袍为主。
加之身形欣长,面容清俊,嗓音经过变声期定型后变得低沉富有磁性,他是几人中看着最先长成青年一人。
盛叶舟最晚变声, 个头也是最矮, 就连甘禾渊都已经超过了他,变成个圆乎乎的黑胖少年了。
廖飞羽还是又黑又瘦,这几年仿佛就只长了个头,那张脸是半点变化都没有。
看到盛叶舟在书堂中耽搁了好一会才出, 不由翻了个白眼:“明明可以头个作答完,偏生要挨到后头。”
作为成日里黏在一起的好友,他可比傅先生要了解盛叶舟。
学识绝不逊色于徐啸,就是不喜出风头,别人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晓自个儿大名, 他倒好……是巴不得别人都不认识。
“早些出来还不是无事可做, 不如待在书堂中反倒凉快些。”盛叶舟随意道。
廖飞羽耸耸肩, 不欲与他在此事上再做讨论,便话锋一转笑道:“你这酸果子包味儿着实不错, 你多做些于我,明日拿去哄我大姐。”
“我记得某兄可是说过男子进厨房有失颜面的话,怎的?你只怕丢了自己颜面,觉得我无甚重要。”盛叶舟坐到他身边,笑着提起前几年的事。
那时见到盛叶舟竟然会做饭,廖飞羽的震惊不亚于被廖山长带进皇宫请安。
这个世界男子对厨房都有种天然的抵触情绪,应是受家中祖祖辈辈耳濡目染之下烙印于心。
就连盛禺山也不喜盛叶舟下厨,只不过因孙儿喜欢才没有出言制止罢了。
“那不是以前吗。”廖飞羽难为情地挠着脸继续道:“这世上我认识两个做饭最好吃的人就是你和木叔,我府上厨娘可比不上。”
“既然你都如此恳求为弟,那我便勉为其难应下,明日会派人送到你府上。”盛叶舟抖抖皱成一团的袍子,笑道。
“就别派人送了,明日修沐,咱们一起去东崇山踏青如何?”
“你每日爬韦林山还没够?”甘禾渊抢先道。
不同方向都有人点头。
每天睁开眼就要爬山读书,每日这山景没看够,好不容易修沐还要换个地方看山去。
盛叶舟深以为意,明日他只想在家中陪陪祖父母。
廖飞羽一想也是,不过片刻便立即变了主意:“那咱们去作甚?若是都想不出,那便去茶馆听人说书去。”
反正说来说去,廖飞羽都不打算待在家中。
“这几日家里要忙着插秧,我明日可能没空与你们出去玩耍。”很少提出反对意见的蔡杨突然插话。
蔡家在内城外蔡家村,虽距城内有些远,离书院倒是很近,偶尔会听说蔡父蔡母赶集顺道给他送些吃食分于小伙伴们。
近些日子家家户户都忙着耕田插秧,家长长辈忙得不可开交,他既然修沐,便想在家中做些利索能力之事。
“那我们就去你家帮忙如何?”廖飞羽一听瞬时来了兴致,虽然他根本不懂插秧指得是何事。
盛叶舟抬手阻止,哭笑不得地望着他:“农忙时节是人家最忙的时候,你去了反倒添乱。”
廖飞羽满面不解,迷茫地摇头:“我只是瞧也会添乱?”
“你上门伯父伯母难道不用分神招待你,你去了岂不是耽搁人忙活。”盛叶舟又道。
“那倒也是。”
“添乱谈不上。”蔡杨伸出双手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复自嘲一笑:“别说你们,就连我这双细皮嫩肉的手都没法下地。”
家中父母从不让他下地,说是读书人身子金贵,若是磕了碰了留下疤反倒坏事。
“先生常说读书人最忌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飞羽是要好好瞧瞧普通人家如何生活,这样才不至于日后闹出大笑话。”
终于吃完面包的陆齐铭慢悠悠开口。
“我当然欢迎你们来家中做客。”蔡杨灿然一笑,呼出心中郁气后面上恢复温和之色:“若是招待不周你们可别嫌弃。”
“你忘记咱们有叶舟,他会做饭剑术了得,这劈柴做饭的活儿你大可全交给他。”廖飞羽猛眨眼睛,坏笑地推了推盛叶舟的肩。
“飞羽倒是提醒我了,这酸包也别忘我一份。”蔡杨眸子大亮,希冀地望着盛叶舟:“正好让我父母尝尝这些新鲜玩意儿。”
“那便定下明日去蔡杨家拜访。”廖飞羽大声替伙伴们做下决定。
盛叶舟从头到尾都只有听的份儿,闻言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结识多年,除蔡家和陆府,其余伙伴他都登门拜访过。
陆府是因旧仇有碍不方便,而蔡杨则是顾忌其自尊心,人没开口主动邀请前,盛叶舟也不能提出上门拜访。
可惜除了他们几人外,陆齐铭和穆志为都因府中有事不得不遗憾错过此次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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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定好碰头时辰后,书堂内终于传来先生们的声音。
各自回到书案前坐下后,傅先生手执答卷念出其中五人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