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你了解我。”笑嘻嘻的人翻身坐起, 变脸似地一下子冷了脸。
盛叶舟也不由正色看去。
“咱们启蒙班, 怕是……”
“启蒙班……”甘禾渊心中着急,本想坐起来, 但慌乱中蠕动了好几下,好不容易才撑着起身来:“启蒙班如何?”
“魏先生之父病重,这几日先生正是回家中侍疾,听我祖父说……”廖飞羽努努嘴,神色很是不得劲儿:“恐怕先生要请辞回祖籍地守孝三年。”
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傅先生饱读诗书,对孝之一字更是身体力行。
若老先生真难熬过此劫,守孝三年之事几乎已成事实,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如此一来,启蒙班解散也已成定局。
“你们以为陆齐铭今日为何没来?听说就是陆府伯父带人去老友府上拜访,估摸着就是为日后拜师做准备。”廖飞羽又叹道。
虽然陆府有些人未走先撤茶的意味,但在座几人心中都知,此举不义却无可厚非。
陆齐铭乃是陆府几十口人的希望,陆父绝不会允许明年县试之事有失。
眼下正是关键时刻,陆府又岂会坐等事情发生之后再寻出路,换做是盛禺山,盛叶舟觉得祖父也会提早筹谋。
思及此,盛叶舟对廖山长的想法有些好奇起来:“山长恐怕也早为你另寻读书之地了吧?”
廖飞羽长长吁出口气,轻轻点头,面上很是难为情。
“许会入宫中陪读,我自是不愿的。”
几年前他还大言不惭地嚷着要科考入仕绝不依靠祖父关系恩荫入朝。
若真是入宫陪读,那便是早早确定太子心腹的身份,自断科举之路半只脚提前踏入朝廷了。
廖飞羽心中不愿却无可奈何,他哪能忤逆家中长辈决定,所以此甚觉羞愧,面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叶舟你呢?”甘禾渊不管别人,只着急地询问盛叶舟。
“等傅先生请辞之后再说吧,眼下决定还为时过早。”盛叶舟没多余想法。
就算傅先生真要请辞守孝,盛叶舟也要等先生离开之后才另想出路,如此方能对得起先生的五年教导。
“祖父定是想让你们留在启明书院继续读书的。”廖飞羽忙说。
祖父常说,启蒙甲班的学生不愧是魏先生所教,纵使班中学问倒数几人,中童生也绰绰有余。
特别是班中前几人,就是今年送去府试也能榜上有名。
启蒙甲班学生根底踏实,日后只需稍加引导,自当各个成长不俗,金榜题名。
只是世事无常,魏先生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叶舟去哪我就去哪。”甘禾渊坚定无比,动脑子的事儿他不行,但知晓跟着盛叶舟准没错。
“跟屁虫。”廖飞羽愤愤道,念完也转了头来看盛叶舟:“你真没想过?”
“真没想过。”盛叶舟无奈摊手,神情平静:“若不是你说,我还不知晓魏先生的事。”
“那你回府要快些跟盛祖父提此事。”廖飞羽欲言又止,双手握成拳搓来搓去,半晌才又道:“老先生恐怕就是这几日了。”
方才他所说之话已是斟酌良久,其实祖父收到的消息是老先生已是油尽灯枯只吊着最后一口气。
“好。”盛叶舟拍拍廖飞羽,被好友难得的慎重引得有些惆怅:“若是分开,日后不知可还有机会再一起读书。”
答案没人能给他们。
盛叶舟问完话后也知晓日后各自的人生都将会走向不同方向。
眼下陆齐铭与廖飞羽就已先他们一步离开了队伍,等先生守孝的消息确定后,不知六个人还会留下几人同路。
沉默,伴随了几人回府的一路。
***
回到盛府,盛禺山果然如同盛叶舟猜测那般,等盛建安下朝回到府中又立刻带着人进了皇宫。
天黑之前,皇后派人传话回来,圣上留父子俩在宫中一同用膳。
柳氏听闻此消息后脸上笑意连藏都藏不住,就算夜饭时面对仍旧死性不改穿着白衣的盛竺兰时也未发火,只是淡淡笑了笑便不再管。
饭毕,婆子端上清口茶水,柳氏收起笑意宣布过两日要往安国公府赴宴之事。
安国公嫡长孙女及笄礼,听闻邀请了安义府城内大半权贵,盛府自然也在此列中。
“平时舟儿忙于学业没空参与各种宴会,此次难得你修沐在家几日,可要随祖母一同前往?”柳氏看向盛叶舟,用征询的口吻笑着问道。
盛叶舟喜静,盛禺山夫妻就由着他躲了好些年清闲,但随着孩子年岁渐大,与各家的人情来往总要参与,不能总由长辈出面一辈子。
“舟儿自是愿意随祖母一同去。”盛叶舟连忙回。
柳氏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将眸光投向面无表情的盛叶林。
“叶林明日也随祖母一同去吧。”
少了荣姨娘的溺爱,盛叶林这几年又挪到碧涛院由盛禺山教导,整个人从内而外都像是变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