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叶舟将包袱随意放到石桌之上,忙跟着祖父往门外走。
盛府马车就停在牌坊外, 一行人走到车旁,各自散开听长辈临行前的嘱托。
“舟儿你就安心在此读书,其余之事祖父祖母自会安排妥当。”盛禺山心中不舍,眸底满是浓浓愁色。
盛叶舟出生就在他与柳氏膝下抚养,从个吃奶娃娃长到如今的翩翩少年郎, 花费心力比任何子孙都要多。
操心的多, 当然就最为偏疼这孩子。
以往上哪去都带在身边的孩子突然要独自离家, 怎叫他舍得。
担心太多一时竟无从叮嘱起,临了临了只能抬手捏捏孙儿的耳垂, 万般不舍化作声叹息随风飘散。
“孙儿省得,祖父您要保重身子。”盛叶舟淡淡笑着,说着特意眨了眨眼:“您与祖母说,等修沐孙儿就回府拜见祖母。”
出府时说好是来看看情况,没曾想他一来就不回去了,不知柳氏还要如何埋怨祖父与父亲。
“若是撑不下去就给府中写信,爹来接你。”盛建宗忙不迭插话。
盛禺山横了次子一眼,却无法张口呵斥,只得轻咳两声当没听到般背过身去:“你们父子说上两句吧。”
望着祖父上车,盛叶舟笑眯眯地抬起双手合拢。
要钱!
“为父现在身上就这些银票,等回府之后再派人给你送。”盛建宗干脆将荷包塞给盛叶舟,想着想着还觉不够,又将发髻之上的玉簪拔下一股脑塞过去:“若是钱不够花,就将玉簪子当了,兴许还能换个百两。”
盛叶舟哭笑不得,拿了荷包将簪子还回去:“爹,罗平县与安义府又不是相隔千里,若是没银子花儿子会给您写信。”
“哎——”
盛建宗狠叹口气,最后才在盛叶舟半推半搀之下进入马车。
目送两位依依不舍的长辈与哭哭啼啼的张刘走远,盛叶舟也跟着重重叹口气。
“走吧。”
两个真小孩哭得双眸通红,还是盛叶舟出声带头折返赵宅,他们才一步三回头地跟上。
赵宅门口,赵衍头戴斗笠,坐在牛车之上。
“为师上城寻个木匠,你们收拾好屋子就去做饭吧。”赵衍温声道,许是想起几个少年刚离开长辈心中难受,说话时终于不再是那副冷淡的语气。
鞭子扬起,轻轻一抽牛背,老牛迈开四蹄朝前,只留下四个少年大眼瞪小眼地留在门口不知所措。
“接下来……咱们如何是好?”
三双眸子目送老师走远,廖飞羽挠着脸,又是看向盛叶舟。
“选屋子吧,先将衣物收拾收拾。”盛叶舟叹气转身,说着步子突然一停,左右看看好友:“你们说,这牛不是老师喂的吧?”
“怎么了?”陆齐铭转身关门,不解地问。
“若是老师的牛,那打扫牛圈和放牛之事……”盛叶舟忽觉四处寒意袭来,忍不住冷得打了个摆子。
廖飞羽:“……”
陆齐铭:“……”
读书,做饭,打扫屋子,莫不是还要加上见放牛……
***
两年后。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经过一整个寒冬,银白在几日烈阳下全部化开,随着天意渐暖,榆木坡重新焕发生机。
盛叶舟从温热的被窝里爬起来,熟练将被子叠好堆放在枕上,接着快速起床下地。
他住在东厢房第一间,推开窗一侧便能瞧见老师的卧房窗口。
每日赵宅中他都是第一个起床的人。
走出房门,先狠狠伸了个懒腰,接着转身去到柴房,从高高的柴堆中抱出捆柴火去到厨房。
点燃柴火,往灶膛中塞满柴火,盛叶舟才折身回房洗漱。
自从一年半前无意间瞧到老师每日起床都会因喝凉水而腹痛之后,早起烧锅开水就成了每日起床第一件事。
来到榆木坡,从最开始的步履维艰,到如今能麻溜地完成各种农务活,还要多亏了前世十几年的农村生活。
活计做着做着就习以为常,如今烧柴做饭对盛叶舟而言,不过小事一桩。
“叶舟,你起了?”
东厢房第二间中,传来陆齐铭混沌的呢喃声。
盛叶舟凑到窗前低声笑回:“今日赶集,你可以多睡会儿。”
“哦!”屋子里很快就没了声响,看样子人已经安心睡去。
春日来临,罗平县也就到了采蕈的时节,一到赶集日县城内就全是买卖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