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建宗也不是傻子,听父亲与儿子打哑谜,也立即猜到此事并不是传言中的那般简单。
“难道这件事是宫中那位所为?”不好直接点名皇帝名讳,盛建宗便用了宫中那位代替。
普天之下敢明目张胆泄露科考题目的除了天子,谁还敢如此胆大妄为……
盛禺山面上终是云雾散去,神色愉悦起来,望着盛建宗的眸光也不再是无语凝噎。
“皇……那位究竟要为何如此?”
盛建宗的这句疑问正是盛叶舟心中所惑,皇帝亲自泄露科举考题,这不就是是一脚踹翻了自己的饭碗吗 ……
毕竟科举最后也是为朝廷选拔朝臣,是他的臣。
选拔出一批偷奸耍滑之辈,这不是自己亲手将蛀虫送进朝中,腐蚀朝廷根基。
“杀鸡儆猴罢了。”盛禺山笑道,说罢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都坐下来慢慢听吧。”
朝廷政事波云诡谲,岂是三言两语可解释清楚的事。
皇帝郑景城十五岁登基,几十年来励精图治,才会有如今宁成国的强大与富庶。
但再强大的朝廷都难免会有蛀虫,更何况还历经风调雨顺多年,新入朝的官员们早忘记了郑景城早些年的雷厉手段。
礼部管辖的科举在漫长数月中就属被侵蚀最厉害的一处。
礼部官员早几个月便被查出售卖一些相似考题给外界,他们不会泄露绝对题目,只是选取相邻或同篇的内容。
如此一来,既够不上泄露科举题目此等大罪,也提醒了买题之人范围。
但因县试在即,礼部官员被抓之事并未传出,郑景城反而与礼部尚书兵部尚书共同上演了一出杀鸡儆猴的戏码。
老安王与礼部尚书乃至交好友,私下一知晓此事后连忙进宫面圣,主动揽下了选“鸡”之事。
于是这鸡自然而然就选上了邵有林。
也怪邵有林父子是真心术不正,兵部尚书为求自保,故意透露他与礼部尚书交情匪浅,早已知晓此次县试题目之事。
邵有林不疑有他,用五千两白银买了本作弊的小册子给长子。
邵凡不喜科举仕途,反而更喜商贾之事,一拿到小册子就立即忘却父亲叮嘱,转手就卖给了其酒肉朋友。
有一就有二,贡院被抓作弊在劫难逃,只是邵有林没想到被抓的人不是自己儿子,但当众捅了个更大的篓子。
这个篓子比科举作弊要严重万倍,直接将父子俩乃至整个邵氏都一锅端了。
父子俩一起下了大牢,主审之人是礼部尚书,有老安王嘱托,接下来还会挖出更多罪行可叠加。
只要罗平县舞弊之事一爆出,整个宁成国各县都将惶恐难安,趁此机会,肃清一些歪风邪气也有了名头。
所以才说是杀鸡儆猴……
“要不你们以为学政怎会如此巧合正好监察到罗平县。”盛禺山道。
“既然此事已成,那父亲要让儿子办的是何事?”盛建宗不解。
“去给周原生添把柴,等火烧到东南郡,便将他一锅子端了。”盛禺山掀开眼皮,注视着次子已有些顿悟的神色,笑着点点头又道:“但别太过分,烧他一人足以,勿要连累到你二姐与家梁。”
朝廷命官犯事,动辄就会连累亲族,想要把握好这个尺度,盛建宗还真有些拿不定注意。
一时间犹犹豫豫的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
“周原生没有科举舞弊,但堂堂一府同知,竟任由青楼女子霍乱府中后院,如此失德之举,何以能继续为为官。” 盛叶舟突然开口。
盛禺山浅笑,盛建宗恍然。
盛叶舟轻轻挪了挪茶盏,食指轻轻抹去书案上残留的一圈水印又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借由查科举舞弊之事顺势引出失德,事情一爆发,作为苦主的二姑母也可顺势提出合离,如此来一来谁也说不出个不是来。
本可在舞弊一事上栽赃嫁祸,但会累及亲眷,最好的法子便是不足以量刑,但官位同样岌岌可危之责。
郑景城只得一子一女,都出自皇后膝下,后宫三千佳丽怕是连个零头都没有。
由他亲自带头,当然对众朝臣的后院也极为重视,若是被发现有始乱终弃或宠妾灭妻的臣子,轻则降职,重则也会被下刑部天牢受罚。
这种责罚不再律法之内,却全凭皇上定夺生死。
盛建宗眼前一亮,思路出现后心中迅速有了主意。
“还是我舟儿聪明。”
早褪去孩童肉嘟嘟的脸颊又遭受到了来自老父亲的亲切揉捏,盛叶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唇角被拉扯得翘起,等盛建宗觉得满意之后才终于得以逃脱魔掌。
“近日朝中腥风血雨,吏部也会越发忙碌,我已让吴氏先行回府,建宗你也带着符氏回府去吧。”
“儿子还想等舟儿考完。”盛建宗不愿。
“此次前往东南郡,你也带着符氏同去,孩子就留在府中由你祖母看着。”
盛禺山就当没听见,这几日瞧着符氏一惊一乍如惊弓之鸟,怕舟儿受她影响,还不如将人带走,眼前反倒是清静些。
盛建宗还要再说,盛禺山已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
“等院试一完,黄花菜都凉了,届时你再去东南郡作甚!”
“爹,早去早回,说不定到时你还能赶上儿子院试放榜。”盛叶舟忙也帮着劝,这才将盛建宗劝动,不情不愿地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