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姓向名裕康,这点子肉干就当是见面礼。”
“盛叶舟,谢兄台的肉干。”盛叶舟笑笑,将肉干顺手放到考篮中:“在下有急事便先行一步。”
不知粪号里的廖飞羽情况怎么样,盛叶舟眼下没有心思与人交好,忙提出告辞。
向裕康爽朗一笑,双下巴跟着抖动几下。
“盛兄先去忙,在下也出贡院去寻家人了。”
两人一左一右,向裕康出贡院,盛叶舟则是往北走了几步,在人群中寻找着廖飞羽与陆齐铭的身影。
都不用特意寻找,离得老远,盛叶舟就瞧见青白着张脸的廖飞羽摇摇晃晃走近。
周遭的人都捏着鼻子离得老远,他四周两尺范围内都瞧不见他人的身影。
“廖飞羽。”盛叶舟迎上前去伸手扶住人。
“我差点死在号房里了。”廖飞羽语带哭腔,靠在盛叶舟肩膀上步履蹒跚地往前挪动着。
一通哭诉后盛叶舟才知他这两天可是真受了大罪。
从进来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过,反倒是被臭味熏吐了几回,眼下双腿都饿得发抖。
好在老师临行前也在此事上交代过他们,廖飞羽不吃不喝当天下午就将正试全部作答完,考试倒并未受多大影响。
“你都不知道我这两日是如何过来的,晚上好不容易睡着还做梦自己掉进了粪坑……”
此时本不应该笑,但廖飞羽讲述的梦境实在太过好笑,盛叶舟没忍住噗嗤一声,嘴角抽动怎么都止不住。
“你敢笑我,我也要让你感受一下臭气熏天的滋味。”廖飞羽气呼呼地在盛叶舟肩上蹭来蹭去,想将臭味全蹭到好友身上。
“你可知陆齐铭号房在何处?”
站在栅栏前往后看了一会儿都没瞧见陆齐铭出来,眼看人都要走完,盛叶舟有些担心。
“我也不知。”
“那我们先出去再等。”
扶着廖飞羽走出大门,廖府仆从与张刘连忙扶住各自主子,虽说二人表情都有些怪异,但也不敢真说主子臭吧,只得憋气扶着人往马车走。
盛叶舟四处张望,在远处看到盛禺山与老师,廖山长也在其中,就是陆府长辈没在,就连陆齐铭也没在。
“老师,祖父,廖山长。”盛叶舟行礼,连忙问:“陆齐铭可是还未出来?”
“……”
三位长辈都沉着脸,面对盛叶舟的提问无人回答。
良久,盛禺山才朝马车摆摆手:“你们都累了,先回府再说吧。”
廖飞羽见状,也知定是好友出了事,忙挣脱开仆从的搀扶追问廖山长:“祖父,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府。”廖山长只道。
这趟回府,回得不是南康县老宅,而是安义府。
各自上了马车后,马车启动。
盛叶舟虽累得身子骨都像是散架了似的难受,但此刻脑中满是各种猜测,反倒是无一刻能安生下来。
盛禺山递上糕点,他接过却不吃,手指不停摩挲,使得碎屑不停窸窸窣窣落到盘中。
“盛府大房陆俞贪墨被抓,陆府此次想必是难逃此劫了……”盛禺山见孙儿担心的模样,没有半点拐弯抹角直接道。
啪嗒——
糕点掉到盘中,盛叶舟惊得张大了嘴,思绪如团乱麻似的缠绕在了一起。
“贪墨数额不小,而且陆俞贪得是前些日子的赈灾银,此事就是安王也无法从中斡旋救出陆府二房。”盛禺山又道。
赵衍跟着叹气道:“一人犯事,阖府都要跟着下大牢,刑部昨日下午便派人来带走了陆齐铭,若不是看在你祖父面上,当时就上了刑具。。”
陆家二房纯属被大房牵连,府内两房人势同水火,外人却只道他们是一家人。
陆俞犯罪,陆府上下都难逃刑罚。
心像是被重重摔到地上,疼却找不到伤处,无力感宛如阵阵巨浪不停席卷而来。
盛叶舟无力地靠回车厢壁,只觉头晕目眩胃中翻涌。
贪墨赈灾银可是重罪,盛叶舟曾读过《宁成律》,贪上千两就可砍头,更何况还是上万两的救命雪花银。
陆俞罪有应得,但陆府二房却因此断送了下辈子,甚至不知还能否活下来。
“安王往刑部走动,陆府大房交还所有贪墨银两,陆俞死罪难逃,至于其他家眷,陆家二房死罪能免,但……流放之刑逃无可逃。”盛禺山叹息道。
这还是老安王亲自拉下脸去宫中求了太皇太后,郑景城才勉强答应绕过陆家二房几人。
活是能活下来,但所有的荣华富贵与前途都将化作过眼云烟,恐怕连民户都难保住。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盛叶舟喃喃道,似是安慰自己,又似安慰眼下不知情况如何的陆齐铭。
不管流放至何处,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