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孙成为例,每年县令俸禄不过二百两白银,这么点禄银又如何有银子走动。
所以此私下默认的举动是逼着这些小官们从其他方向搞银子,要么便是家底丰厚,足以支撑其走动送礼。
当然盛叶舟也没傻到指出是六部尚书之错,毕竟……吏部尚书可是他大伯父。
所以文中他只道多年来形成的风气想一朝一夕改之万难,听闻六部尚书为躲避那些送礼之人每到述职之时多是闭门谢客也无济于事。
与其从考核之人入手,还不如从这些想报销朝廷而最终郁郁不得志的官员上增加举措。
首先便是各个地方官员的考核制度,需得从百姓入手。
每年的政绩好坏因由百姓们评论,再由朝廷派监察使查访政绩真实性。
如何改变其考核真假盛叶舟只略略提过几句便作罢,要真如此简单,皇上及其众大臣又如何想不到此举。
他只提起,剩下由那些心思活络的大臣们来想出具体法子。
而后盛叶舟笔锋一转,提及了如何增加官员收入的问题。
增加俸禄当然不是首选,盛叶舟敢写户部尚书第一个就会跳出来骂得他狗血淋头。
国库动不得,就要从各自任职的地方下手。
盛叶舟文中提倡地方官员为所管辖地界创造的经济价值中可抽出相应份额作为奖励。
比如此官员剿匪获得千两白银,那么其中可有十两作为奖励由知县本人获得。
为百姓们做下多少实事,就能得多少奖励。
地方官员如此,朝廷大员也应如此。
洋洋洒洒千字文章,辗转起伏多次。
整篇文章用小部分得罪了不少官员,大篇幅则是又大胆地抛出另类的解决方法,最后又总结不赞成孙成的做法。
他因其自身不得志,却让其管辖的百姓跟着受苦,此举与那些一心走捷径不管百姓死活的人又有何区别。
盛叶舟收笔,默默回看了一番草纸上所写的内容,停笔。
看了眼天色已经不早,此时不少人都已点亮烛火继续苦恼要写的内容。
按道理此刻应该停笔准备吃食,明日一早再来誊抄。
但盛叶舟只觉有寒意从脚底不停往四肢百骸散开,滚烫的额头也在提醒再耽搁不得。
起身点燃蜡烛,盛叶舟没有动手做饭,双手使劲搓揉了番脸颊后,动动手腕开始誊抄。
“……”
一个时辰后,誊抄完成,桌上蜡烛也烧得变成了摊蜡堆。
他又点燃发下来的最后一只蜡烛,等答卷干透后,整理书案,将答卷收好。
这边窸窸窣窣的动静尽收对面考生眼底,特别是看到盛叶舟将蜡烛全部点燃后,更是惊得坐起,朝他这边不停张望。
这才第一日就用完了蜡烛,明日夜里岂不是摸黑?
但他见盛叶舟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后来将笔墨都收到了考篮中。
桌上蜡烛烧完最后一点已然熄灭,忽地黑下去的号房让那位考生再也看不清盛叶舟做了些什么。
直到第二日。
天刚亮,那考生从睡梦中起来,第一件事便是朝盛叶舟的号房看去。
只见那人蜷缩在号房中一动不动,好像睡得很沉。
这一睡,便是整日未动。
考生作答期间都不忘瞟上那边一眼,但无数次注目后,仍没有半点动静。
“不会是死了吧。”考生小声嘟囔着。
而此时的盛叶舟死是没死,却因高烧烧得迷迷糊糊,连掀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恍惚中,盛叶舟好像梦见了前世,又好像看到今生那个白白胖胖的小胖子。
咚——咚——咚——
三声锣响好像从远处传来,宛若天籁之音般让盛叶舟猛然惊醒。
是如何撑着身体坐起,又是如何离开的号房再次醒来时竟都无法回忆起。
他只知拖着摇摇晃晃的身子往贡院西门走,脑中只剩下个念头……快些回家踏踏实实睡上一觉。
“这位兄台。”
“叶舟。”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让蒙了层雾的耳朵根本分不清是谁在叫他,盛叶舟呆愣愣地转身看向来人。
好一会儿,总算看清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飞羽。”盛叶舟勉力抬手,而后眼前一黑朝前倒去。
通过此事,盛叶舟敢肯定……科考与他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