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宝贝不要哭了,我去想办法,你去休息一下,明天还要早起。」
早上10点出殯,海晓5点就睡不着了。他爬起来,阮家兄弟早已不见。
海晓开车来到还漆黑一片的唐人街,已经看到大批探员在佈置路障、黄线。海晓坐在路边六神无主,选择就在眼前,刚刚讨论过的人生选择就在眼前。
两条路。
他如果选择放任阮树他们动手,结果谁都很清楚。这一天会死很多人,海晓不敢想明天以后的纽约会有多大的风雨,但是如果阮树兄弟在这次交火中丧生,那么海晓知道,这辈子他就会活在内疚和悔恨中。
如果他选择阻止阮树,结果也是明显的。他可能会失去这些从小长大的兄弟,阮树兄弟也许今后再无出头之日,他海晓一样要活在混乱的记忆和痛苦中。
怎么选?怎么选?
海晓理不出任何头绪,走向了一个特勤组一样装备的在路边指挥佈置的人。
「一大楼,海晓,今天会很忙阿。」海晓掏出证件打招呼。
「是啊,今天会他妈的是个很长的一天,伙计,不好意思,请问你负责哪一块?因为你看得出来,我们很忙。」
「我协助埃瑞克局长,负责安全,你大概说说今天的佈置好么?」
「哦,是这样,大概200多制服(指穿正装的员警)在车队中间和周围,楼顶有狙击小组,四周有特勤组的车。路上是这样,中午吃饭会有4个小组在四海酒家。老寧波那边会有2个小组。」
海晓心理一惊:「黑道他们自己吃饭,我们也要调那么多人手?」
「嘿,谁知道他们这些黑道会不会在吃饭时候,为了争老大的位置大打出手?」这个年轻特勤耸了耸肩膀,「安全第一,不在乎那点人手。」
一个小组在酒家里面,外面有备用车辆和一个后备小组,一旦发生任何事情,马上会有支援。
海晓微笑了一下:「好吧,和埃瑞克局长说一下,看看还有什么问题?」
他转身的刹那,觉得他已经失去了另一个选择。
……
七点,埃瑞克已经在办公室。
「埃瑞克,我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你必须要保证我一些事情,我才能告诉你。」海晓推开门一分鐘也不想耽误。
……
四海酒家二楼,于海四问马加诺:「阿强那边没什么吧?恢復得怎么样了?」
「还可以吧,还是不怎么说话,但是起码他能听懂话了,不像那阵子,木头一样。」
「其实我更希望他像木头一样,他清醒了,我心里总有些不安。」于海叹了一口气说。
「就他那废物样子?从小就废,做点生意还能让人耍了,可真不像老东西的儿子。」马加诺一脸不屑。
「好了,坦克,今天送走老傢伙,下周就宣佈提前选举。等了这么多年,别再这事情上出错了。」于海四叮嘱。
「放心,四哥,我知道怎么做。」
九点整,随着一丝阳光慢慢落下,唐人街两边逐渐站满了前来送行的人。车队的第一辆加长林肯出现,阮树一行十多人抬着两个箱子出现在武街。
全通天带着圆墨镜,迟疑了一下,叫吴望南带人去检查箱子。
「全叔,阿海是我们从小的兄弟,他去照顾安全了,我们也想尽些力。」阿鬼在边上说。
吴望南看见箱子里的狮子、龙头、鼓等等东西,有些感激地看了阮树一眼。
「没事,全叔,是舞狮的傢伙。」
全通天点点头,让华兴的兄弟让出一条路。阮树一行人拿着各式道具,在车队的最前面敲锣打鼓地走了起来。
车队行进得很缓慢,两边有很老的老头子组成的乐团,吹奏着低沉的安魂曲。
头三辆车过去以后是吴望南、于海四和马加诺三个人抬着华命九的遗像。后面缓慢地跟着灵车,华为婷坐在全通天边上,眼神在人群中寻找着海晓。
灵车后面是送葬的亲友。华兴所有堂口都到齐了,包括台北的、澳门的,一百多人。张思庭兄弟抬着一个花圈,写着永远的大哥。卫战龙父女抬着一个花圈,写着精神永存。接着是保罗带着阿兰、亚博和义大利人,抬着英文写的天堂的羔羊。乌里带着尤金科抬着英文花圈,永远的友谊。
再往后是韩国人、黑人,统一穿着黑西服,带着黑墨镜。抬着各式各样的花圈,浩浩荡荡跟在灵车后面。接着又是三辆加长林肯,车队前后都有骑着高头大马和重型摩托的员警开道。路边人群中也站着穿黑西装、戴耳机的联邦调查局安全人员。
经过近一个小时缓慢的路程,到了曼哈顿东河边上搭好的一个主席台。
车队停下,华兴的人把华命九的遗像放到了檯子上,经过简短的休息,主席台上,全通天沙哑的嗓音宣佈:「九爷,华命九的告别仪式开始。邀请各界代表上台讲话。」
在诸位华人代表分别上台感谢华命九一生对唐人街社区的建设和贡献时,阮树一行人悄悄地走进边上的一个仓库,拉下大门,换衣服。仓库里的小弟穿上防弹衣,和一些平常的中国样式服装,还有口罩。
阮树一行人分别换上了防弹衣,把口罩塞进口袋,检查了箱子里面枪械的子弹。看了看表:「快11点了,我们出发。」
「不要慌,」阮树和大家说,「今天成功了,所有我们以前受的委屈都不算什么了。任何在行动中丧生的兄弟,我会好好照顾他的父母。」
阿鬼在一旁犹豫、兴奋和紧张,双手不停地在出汗。
「走吧。」大虾按了墙上的开关,仓库门缓缓地开啟,阮树和阿鬼走在前面,后面小弟抬着两个箱子。
街头阳光充足,这个仓库就在东河边上一条侧马路临街,大家用手挡了挡刚出门不适应的阳光。当阮树把手放下的时候,看见了海晓。
海晓一身正装,写着nypd几个大字的防弹衣穿在警服外面,手里拿着步话机。
「阿树,放下箱子吧。我询问过了,所有酒家都有4组以上的特勤,你们没有机会动手。现在放下箱子,回头吧。」
当阮树看见逐渐从街道两头包抄过来的特勤组和穿着警用风衣的埃瑞克,他脸上的表情反而放松了。
越青的人迅速打开箱子,拿出各种武器。而两边的特勤组也站好位置,手持mp5战术衝锋枪。
「你出卖我们?!」阿鬼拿着一把乌兹对着海晓,「我从来没想过,海晓你会出卖我们!」
阮树并没有去拿武器,他很坦然地站着,和眼前这一辈子的兄弟对望着。
海晓声音颤抖,他掏出了警徽和配枪,扔在地上:「放下武器,阿树,跑不掉的,回去吧。只要你们肯回去,我给你们当人质。我保证你们安全,假释的条件都还有效,放下武器吧,算我求你。」海晓高举两隻手。
「别往前走了!」阿鬼颤抖着,手里拿着乌兹对着海晓吼道。
「放下枪,阿鬼,放下枪,都结束了。只要放下枪,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当没发生,我们内部都商量好了。相信我,相信我。」
阮树的目光从海晓的脸上移到街道两边的全副武装的特勤组身上。他把手放到阿鬼紧握着的乌兹上,慢慢压下去。
看到他们老大示意放下武器,身后的越青骨干们也慢慢放下手里的武器,毕竟如果有选择谁也不想去拼命。
海晓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正要走上前去安慰他的兄弟,阮树脸上露出一丝谅解的笑容。
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了长空,阮树的笑容凝结在脸上,他左胸一团血跡逐渐扩大,身子慢慢向后倒去。
「no!!!……」海晓张大双臂似乎想挡住身后未知方向射出的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