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和盛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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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节目组是怎么审剧本的,相声小品没有一个好笑。

她很快学会放空,研究起附近的工作人员。

台下的主持人和在电视上截然不同,他聊天的时候在玩手里的麦克风。

同桌的女孩被旁边的人逗笑了,笑容以极快的速度绽放出来。这是她自己的笑,梨涡并不深,但嘴角咧开了,大大方方地露出兔牙。

邻座的一个男演员和巫雨清搭话,打断了她的观察。巫雨清发现这个人很面熟,但她就是想不起他的名字。这份心虚让她说话的时候很客气。

彩排耗了一整天,天黑后巫雨清才回到家。

吃晚饭的时候,巫雨清用pad看剧本,全是电影剧本。看来经纪人不打算让她去拍连续剧。

可以理解,能拍电影,谁还回去拍电视剧。但这些剧本真的不怎么样,巫雨清想着碰不上好剧本,18年搞一年音乐也可以。

不过她就是想想而已。金钱永不眠,资本不会让已经火的明星歇下来。过气后她能歇到死,但有热度的时候经纪公司和投资人不可能让她悠闲度日。

递上来的本子有青春校园电影,也有文艺片和商业片,因为已经是筛过的,没有逻辑硬伤,起承转合都完整。

罗导的剧情片还没剪出来,献礼片只说明了巫雨清有上大银幕的能力,她能不能担票房还有待考证。

现在主动投过来的本子都是非常一般的,真的好项目不会来找她。

想要演好片子,以她现在的地位不是坐家里等邀约,而是出门去面试。

吃完晚饭后,巫雨清去自己的书房用电脑看剧本,一直看到宗政航来敲门。

上一世她试图用熬夜工作逃避和宗政航同床,这她熬了两个晚上就被发现是故意,宗政航的回应就是他不介意在她的书房操她,反正她高潮后会困,衣服也脱的差不多了,自然乖乖回卧室睡觉。

听到“请进”后,宗政航走进巫雨清的书房,准确的说是工作间。

这个房间除了书桌电脑外,还有巫雨清编曲用的电子琴键、音响和声卡。

书架占了一整面墙。她的精神食粮没有细致地分门别类,邓丽君的唱片挨着《西线无战事》,留声机压着托尔斯泰和哈利波特。

家政打扫这里的时候会注意不动乱她无政府状态的桌面,唯恐鼠标对着坚果棒的角度改动会导致她创作灵感枯竭。

她穿着家居服,塑料小皮筋勉强扎住她的头发。

巫雨清做事的时候会把头发梳起来,这让她感到利索。

她坐在电竞椅里,用脚尖抵着地板借力转动椅子,表情有点复杂。

像放学后被父母送往补习班的小孩。

一种让人心软的,带着烦闷的认命感。

这表情出现在小孩脸上会引诱大人买冰激凌哄他开心,出现在巫雨清的脸上会引诱宗政航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展颜。

宗政航看着电脑屏幕上的PDF,她应该是看了一晚上的剧本。

“没有让你满意的本子吗?”他从随意浏览到的句子看出来这是古装片剧本,“不着急,慢慢来。寒假我们去海岛度假吧,庆祝春晚圆满结束。”

宗政航把手搭在巫雨清的肩膀上。

“该睡觉了。”

巫雨清累了一天。

宗政航没有在关灯后压上来。

他在被子里摸到巫雨清的胳膊,睡衣的袖子撸高,他捏她的肉。

虽然早已熟悉她的体温和皮肤的触感,可他还是忍不住一再感受她。

“我不认为我会和别人结婚。”

在一片黑暗里,他开口,主动说起他们从不触碰的“过去的事”。

我不认为我会和别人躺在一起,触摸对方的身体。

事实上,宗政航觉得除了巫雨清,他不会再爱上任何人,哪怕是叁心二意的爱,或者喜欢。都不可能。

这个女人是世界上唯一能终结他理智的病毒,他无法对她免疫,却通过她对爱情这回事产生抗体。

这狰狞可笑的感情熬干了他对别人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体贴、信赖、为对方着想、激励自己成为更好的人……世俗和文艺作品里讴歌的爱,让宗政航不断质疑自己,他从小就被教育这样的才是爱。

人们说占有、嫉妒、怀疑、极乐和地狱的瞬间往返都不是爱。这些只能表明你在意乱情迷、沉沦肉欲或者借故发疯。

也许我就是疯子。

也许标榜着“健康的爱”“真正的爱”的家伙,其实从来没有遇见爱。他们找到一个条件符合的室友就敲锣打鼓地说自己坠入爱河。

也许那些说“放手好过互相折磨”的家伙,只是没能力留下对方。失败的人擅长说漂亮话。

爱怎么可能让人得体。

它是血肉模糊的笑脸,是从胸膛里扯出心脏才能确认存活的庸医。

这种体验一次就够了。

宗政航要和他的庸医生同寝死同穴。

他们会把能建立的关系都建立,能发生的事情都发生。

婚姻、生育、衰老、死亡。

这位让他体验地狱和天堂的导游,绝不能缺席,必须陪他度过一生。

巫雨清没想到宗政航会提起这个话题。

“我不认为我会和别人结婚。”他这样说。

而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她一直活在他铸就“信息茧房”中。

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要和别人结婚。他一直待在她身边,每晚和她睡觉。那条短信阅后就消失不见。

唯一称得上证据的证据,就是巫雨清说出联姻这件事后,宗政航没有反驳。

而当他出差回来之后,就立刻向巫雨清求婚,像是在证明联姻的传闻是无稽之谈。

“我们现在去领证。”他对她说,“婚礼在两个月内办。”

在他出差期间,巫雨清被关在屋子里。

没有分手,无法搬走,他囚禁了她。

“放我出去。”巫雨清说。

“那就先办婚礼。”他仿佛听不到她的声音。

“你把婚姻当什么了?”她看着他,想从他的眼里找到答案。但对视不到一秒巫雨清就放弃了。

她不想看到他,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不想住在他的房子里。

婚礼就这样随着宗政航的一声令下筹办起来。

那次导致她死亡的逛街,是宗政航把她关起来后第一次让她出门,他放下工作全程陪伴。

罪犯让受害人享受一下户外空气。

死亡确实让人遗憾,但巫雨清很高兴不用满足宗政航的欲望,如他所愿迈入荒唐可鄙的婚礼殿堂。

他做的出来。

他做得到。

如同说办就办的婚礼,宗政航有能力让巫雨清在不去民政局的情况下已婚。

法律上已婚与否甚至都不重要。

反正她被关起来了。

反正中国法律认为事实婚姻与登记婚姻具有同等效力。

宗政航躺在巫雨清身边,没有等到她的声音。

他听着她的呼吸声睡着了。

圣诞节那天是周一,刚好没和彩排撞到一起。

别墅在平安夜之前就装饰好了,院子里的树全部穿上了圣诞套装。房子里更是节日气氛浓厚,猫在对一楼大厅的圣诞树怀有非常大的兴趣。

它爬树,乐此不疲地把树上挂的东西一个个打下去。

怕电到猫,圣诞树上的小彩灯取了下来。

巫雨清早晨醒来,看到床头包装精美的圣诞礼物。

她拆开,盒子里是一只穿毛衣的小熊玩偶。

小熊的衣服上别了一枚桃心形状的红宝石胸针,沉甸甸的重量把毛衣坠得有点变形。

“上次去你家翻相册,发现你每年圣诞节都和不同的小熊合影。”

宗政航顶着一头乱发挪过来,拿走巫雨清手里的熊,把毛衣上的红宝石取下来别在巫雨清的睡衣上,然后又把熊放在她身边。

现在她和熊都靠在床头。

“好了,你们可以合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