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和盛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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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迅速涌进来一堆医生。

她问离她最近的,拿激光笔照她眼睛的医生,现在是什么时候。

“2019年3月15日。”医生说。

国际消费者权益日。巫雨清想,这都开学3周多了,她到底睡了多久?

再一次被枪击,依然是个平常的日子,她想不起来是2月的哪一天,只知道自己的论文还没写。

惦记着连word文档都没创建的毕业论文,巫雨清再次昏迷。

第二次醒来,床边就有人了。

是宗政航。

她扭头看窗外的动静让宗政航发现她醒了,医生们再次涌进病房。

巫雨清按照医生的指令握拳、伸舌、右手摸左耳。

他们在判断巫雨清的清醒程度。而巫雨清每一个指令都完成得很好。

宗政航看着病床上形销骨立的人,她是真的醒了。

他没有激动地挤在床边妨碍医生检查,而是维持这巫雨清醒来之前的坐姿。

宗政航对于枪击那天的记忆非常模糊,他记不住任何细节,只记得一个画面,就是自己跪在巫雨清身边给急救中心打电话。

血浸湿了他的裤管,而地板上的血还在不断扩散。巫雨清趴着,电话那头的医护人员叫他不要挪动伤患,并要他确认伤患是否还有呼吸。

检查过后,巫雨清的精力不像上一次那样短,她不觉得累,也不想睡。

“我想喝珍珠奶茶。”巫雨清说。她觉得嘴巴苦。

宗政航说她现在的胃比较脆弱。

奶茶能把胃摧毁吗?巫雨清撇撇嘴。

宗政航喂她喝水。

这是巫雨清第一次住院,她发现病房建得和酒店一样,墙角还有台加湿器。

“明天把我电脑拿过来。”巫雨清对宗政航说,“我论文一个字都没写。”

“先养好身体。”宗政航说。

“我毕不了业了。”巫雨清说,然后想到自己的工作。

对啊,还有工作,之前洽谈的合约肯定都黄了。

巫雨清觉得少了点什么,她摸摸头,拽下一顶帽子。

是她初中时的红色毛线帽。

然后她摸到有点扎手的脑袋瓜,不敢再摸了。

“我头破了吗?”

“摔到地上,轻度脑震荡,现在应该好了。”宗政航看着她,“你觉得头疼吗?我叫医生过来看看。”

巫雨清反应过来,昏迷这么久,为了方便清洗和打理,她的头发被剃掉了。

“不疼。”她不免感到一些委屈,“我变成猕猴桃了。”

“会长出来的,很快就长起来了。”宗政航摸摸她的脸,附身吻她。

巫雨清躲,“我还没刷牙。”

宗政航叫人去买牙刷。巫雨清没有等到,她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看到妈妈,巫雨清很高兴。

“妈妈。”她说。

巫惠敏听到这声妈妈就受不了了,泪如雨下。

巫雨清看妈妈哭,自己也难受,不免想到上辈子的妈妈,她的女儿再也没醒过来。

巫惠敏喂女儿吃饭。巫雨清想自己吃,她说自己还有只手没打针,可以拿勺子。

“我喂你。”妈妈坚持。巫雨清只能做一个饭来张口的宝宝。

午睡后妈妈还在,经纪人和助理都来了。

虽然巫雨清从医学角度上被定义为完全清醒。但经纪人说等她病情稳定后再发布公布,说了有哪些原定的通告取消了,哪些合作没有了,然后又说她不必着急气馁,恢复健康后有一堆事要忙。

经纪人坐了一会儿就走。

蒙佳说她受伤以来,外界的反应和网上的风向都被控制的很好,汇报了她身上依然存续的代言,有的品牌知道她昏迷后就终止合作了。

“粉丝们都很关心你,我们每天都收到大量询问你病情的留言。”蒙佳说,“有人自发剪了你的视频,虽然是为了展示受伤的你都有哪些作品,但这也算是一种曝光和安利。”

“微博粉丝涨了好多。”甘静说,她从进病房开始就一直在掉眼泪,眼睛非常红。

“别哭了。”巫雨清想让甘静高兴起来,“我就是怕你失业才醒过来的。”

巫惠敏为了让她们好好聊工作,一刻钟前走了。

巫雨清和助理们是同龄人,聊完工作又说了些家常,巫雨清分享了重度昏迷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和深度睡眠差不多,不做梦。

甘静说她的大师真的很灵,说巫雨清会醒就是会醒。

她之前为巫雨清求了道平安符,祛病消灾,放在病床旁的抽屉里。

蒙佳说等巫雨清出院,她就该去庙里还愿了。蒙佳之前去庙里烧香,请菩萨保佑巫雨清康复。

她们没有宗教信仰。娱乐圈的人都信这些。

大家知道病人能醒来是因为医护人员的不懈努力。只是当人无能为力的时候,难免求神拜佛,将希望寄托在玄学上。

巫雨清很感动,谢了她们,把抽屉里的平安符,放在手机壳里。

“我觉得也有可能是因为捐款帮助别人积阴德。”巫雨清参与到封建迷信的讨论中。

她清醒后身体开始好转,骨头长得很好,不会瘫痪,心脏也安安生生的。医生说保险起见,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没问题的话,很快就能出院。

“我要买顶假发,不然出院像出狱。”巫雨清吐槽。

“我明天就买了给你带过来。”甘静说。

宗政航听到汇报,巫雨清的助理来看望她的时候叫了奶茶外卖。

他走进病房的时候,桌子上没有奶茶,垃圾桶里也没包装袋和塑料杯。

“喝奶茶了?”

“……就喝了一点。”嘴里都快淡出鸟了,珍珠芋圆救苦救难。

病房里温度适中,巫雨清没戴帽子,圆溜溜的脑袋,病号服空空荡荡。

宗政航的助理把晚餐放到桌子上,退了出去。

宗政航则把巫雨清床上的小桌子支起来,从保温袋里拿出汤和粥。

他喂她吃饭。

巫雨清想自己吃,抢不到勺子。

“午饭就是我妈喂的,我骨折的是脊椎,又不是手。”

“晚饭老公喂。”宗政航说。

巫雨清听到老公二字魂飞魄散,在震惊中张开了嘴。

吃完饭,宗政航没把电脑还给她,端了个小盆让她漱口和刷牙,又拧了热毛巾给她擦脸。

顺便擦了脑袋,就当洗头。

宗政航抹乳液的手法很娴熟,挖一坨出来,在巫雨清脸上点点点,然后抹匀。

他还涂了脖子。

结束晚间护肤,宗政航凑过来亲她,咬耳垂,牙齿轻轻地磨耳朵上的软肉。

她的耳朵很薄,逆光时会被太阳照透,毛细血管的红显现在皮肤上。耳垂没有为了戴耳钉而扎的孔眼,完完整整的小肉块,圆圆的。

“我现在跟尼姑一样,你怎么下得去嘴?”巫雨清不懂。

宗政航被这形容逗笑了。

脊椎骨折要卧床6至8周,巫雨清就算醒了也要躺着。

巫雨清在病房里写论文,治疗,增重,等待警察找她问话。

电视里都演,警察办案是要询问幸存者问题的:调查人际关系,平时有没有结仇,觉得可能是谁要害自己,之类的问题。

谁都不提。

妈妈不问她,宗政航也在这件事上沉默。

助理和经纪人更不会说。

这天,巫雨清终于憋不住了。

“抓到人了吗?”她问宗政航。

“没有,他在出租屋里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