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了,总之接下来应该有段时间不会再有卡文问题。急忙翻开了背包,我正打算将这救星般的灵感记录下来以免忘记,却发现自己出门忘了带纸笔。
怎么办,要把逸凡叫醒吗?但他说自己刚回来,或许坐车坐了几个小时很累吧!这样吵醒他实在对不起我的良心。
但我又想要快把想好的剧情化成文字。
「糟糕……」拉上了包,我焦躁地左看看右看看,重复着这无意义的举动好半晌之后,才开始慢吞吞、小心翼翼地将外套脱下,以免惊动到拉着衣襬的逸凡。
拎着包包轻手轻脚地下了楼,才刚离开楼梯没几步,我就听到后方传来匆匆跑下楼梯的闷重跫音,还来不及回头,下楼的人就拉住了我的手。
是逸凡,他手上抓着我的外套,在我抬眼看他时还露出无奈的表情。
「你要去哪里?」难得听到他询问的语气有些慌张。他真的那么怕我跑了吗?
「……买笔跟笔记本。」我有些迟疑地说,目光下移望着自己被圈住的手腕。
手掌心温暖的热度和我的肌肤接触,使我的心跳又开始紊乱了,明明他只是拉着我的手腕,而不是牵手。
那要是真的牵了手还得了……不对,我在想什么?心虚地低下头,我努力将方才想像的画面从脑海中抹除。
我的回答让逸凡发出困惑的声音,大概答案内容跟他心里猜想的不同吧。
「你以为我要溜回家啊?」我单刀直入地问。
不晓得是不是刚睡醒有点迟钝,逸凡居然傻了老半天还没回我的话,最后还只是点了点头当作回应。不过,算是很坦白。
「本来有这个打算,后来我打消念头了。」接下他递过来的外套,我也没隐瞒地说:「破坏自己答应过的事情,跟说谎似乎没两样。」
听见我这番话,逸凡轻皱了下眉,肯定又认为我想得太严肃了吧!
本以为他会对我的说法表示意见,但他却立刻舒展了眉头扬起笑容。
「嗯,食言的话你会胖的。」然后他说。
别过脸,我悻悻然地回应:「你说这么多次谎鼻子都没变长,我又何必害怕会食言而肥?」
语毕,没等他说话我便起步朝文具区走。
也许没料到会被我反将一军,逸凡过了会才跟上来,开口略带笑意地说:「你说话变厉害了耶,以前都不会反驳我的。」
我没开口,只是睨了他一眼。从国中到现在,要是这么多年了嘴巴还没进步,我不就白长大了吗?
停在放笔记本的架子前,我挑选了几本封面较中意的拿起来比较。
「为什么要买笔跟笔记本?」目光随着我拿取笔记本的手游移,逸凡疑惑地发问。
「刚刚想到一些梗,先写下来比较保险。」我简单地说。
「那怎么不直接回家打在电脑上?手写不是很累吗?」他不解。
我啼笑皆非地望向他,「是没错啊……但等会不是要看电影再吃晚餐吗,我哪来的空档回家去?」
闻言,他露出恍然的神情,好笑地说:「但那些都可以延后啊!甚至也可以改期,你就能先回家了。这种事可以跟我商量的。」
沉吟了好一会,我才明白他愿意放我回家去打小说。
这当下,我真觉得自己刚刚的纠结很笨很呆,分明是提出来「乔」一下就可以解决的事情,我却总往不好的地方去想,认为逸凡不会通融。
「小雅,你知道吗?你就是这种认真到不知变通的个性,很可爱。」听起来像是打趣的话,逸凡诉说时的语气却很柔和。
对这似贬却实褒的称讚感到难为情,我沉默地抹了把脸,将手中的笔记本放回架子上。
「早说不就好了……」喃喃唸着,我走到柜檯将方才看完觉得不错的小说结帐,才跟着他走出书局。
在外头牵机车的时候,他侧过脸问我:「你预估等等会写多久?」
我的动作停顿了下,为难地说:「很有可能一写下去就没完没了喔,我写稿子的时候会忘记抬头。」
「那不就也常忘了吃饭跟睡觉?」他半调侃地说。
「有……时候,颗颗。」我不敢说是常常忘记,而没忘记的其中几天,吃饭部分还会用泡麵解决。
当然,那是住在外面的时候。住家里时,妈妈跟妹妹多半会来房间赶我下楼吃饭和上床睡觉,更何况,我也没让家人知道,我在学校常常把泡麵当正餐吃和开夜车看日出,以免他们担心。
轻叹了口气,逸凡一副拿我没辙的表情;等我戴好安全帽发动机车时,他才说:「傍晚吃饭我打电话给你,要接,不然我就去按电铃。」
我想,就算找遍全台湾,应该也没几个人威胁别人的方式是「按电铃」。
「还有,要是我睡前看到你房间的灯还亮着,一样会打给你,所以你要早点睡,否则就会被我吵。」过没几秒吧,他又浅笑着补上一句。
什么,连几点睡也要管喔?我不情愿地扁了扁嘴。
并不是说被管不好,爸妈也常叨唸着我不该熬夜,否则对身体的免疫力会有影响。当被这样管束的时候,胸口总会被暖意填满,因为我明白,爸妈是因为关心我才会唸我,如果他们不在乎我,我要几点睡他们都不会有意见的。
不过逸凡……当被他这样不着痕跡关心的时候,我总会开始思考两人之间的关係,然后陷入矛盾的泥沼之中。
我想,我是喜欢被他关心的,然而另一方面,却又很愧疚。
我不是他的谁,顶多只能算个老将他的好意跟暗示往外推的人,但他依然鍥而不捨地将关怀浪费在我身上。
「有听到吗?」察觉我陷入了呆滞,逸凡索性下倾了半个身子,仰脸覷着我面上的表情。
和他的眼睛对上,我才从思绪中抽神,有些困窘地眨了眨眼。
「呃、嗯,我会接。」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我将车首调头,没再看他的反应。
车子骑到了路口,刚好碰上红灯。
紧接着,另一辆机车的引擎声停在我旁边,不用转头,我也知道是逸凡。
即使很不想承认,但此时此刻,心底却像是酿了果醋一样,有点酸,又有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