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张口要说不时,她抢先反问,“你有没有想过,是为什么?”
她的逼问只会在他刚无措时突然出现,像一把极细的针抵到他太阳穴外的大脑表皮,她还在旁边告诉你我为你针灸。
“你觉得我是个对谁都发情的人吗?”她逼近,他继续无助,无辜者一般的,她,“回答我这个问题。”
“我······觉得不是。”他又改口,“我相信你不是。”
她诡异地,感到一种召唤一般,提手,抚摸他脸颊。被他抢先反应过来按住,抓着纸巾擦掉她手上快速暗红下去,还泛着白色水光的黏液,他还想去看她手上这些地方有没有伤口,防止那些虫子血渗进去。她很乖,等着他擦完,这个感觉让他有些轻松了。他感到自己呼吸都会呼吸了,再抬头时,看见游钰泓正好以整暇地,狼狗野兽一样的发亮眼睛看他,“边途,”声音却像神明一样的传唤,他做好了听召的准备,听到的却是,“你先表白还是我先表白?”
他忽然哭笑不得。
“那你先进来,先进来再说好吗?”
“···那你亲亲我。”
他有些无奈地叹气。
他叹息,她觉得他的叹息,像一只抽芽的叶条,在庭院的夜间、在没有人的时刻发出叹息,是叶尖带着草木的叹息。
边途弯腰伏在桌面,亲吻她的脸颊,像亲吻一颗苹果。只是他不知道,这只苹果是否有毒。但这么想时,他感到有些不适。这种不适,不是因为他把游鸿钰比喻为毒苹果,而是他联想到自己是个颓废的暴食症患者。可是他知道,如果错过,那么可能他永远呆在这个亭子里。
他低眉眼,身子倚在木质台面,静默不语地仔细瞧她,轻声确认着什么一样,“可以了吗?”沙沙的声音。
游鸿钰的眼底好像很快染上神志不清的感觉,只是轻轻点头,显得她很懂行一般。也不知道她到底懂的哪一行了。他转身去给她开进来的门,听到身后的声响,他还没转身就说,“慢些。”转完身果然见游鸿钰已经往上爬,不过显然,她可能不太练手臂,双手撑着那点单薄身体也压不起自己上来。
他在笑,走过去扶她,她不饶拒绝,在他候在一旁防止她掉下来的时候,她带些弹性的涤纶裤子随着运动鞋跳到地面的力道,拉直,晃动,他在想,是不是换不换裙子好像她也可以这样,他看到她踩着运动鞋过来,极小的轻盈弧度,像他的节拍器的56拍,larghetto快响adagietto落过去。她舞动的裤子就贴到自己的校服裤。他愣了下,她抱住自己,双手像钳制他一样,手掌盖住他的肩峰,像要让他动弹不得,比他矮,在他怀里,却完全掌控着他的姿势,S的掌控背后是担心被他推开自己,所以紧抓住控制力。他搂她后背,抖了下肩峰,那双手就轻轻挂在他脖子上。游钰泓果然在舒适地呼吸,那种薄薄的、满意的呼气。他下身也以一种不易察觉的弧度,离开了会贴到她下身的地界。
边途不知道她要抱多久,外面日头很晒,他好像想起来是雾气散了,就像霜秋的早上。岗亭里虽然是钢制,倒也没阳光直射。他还是知道拥抱意味着什么的,但他对拥抱没什么感觉,这安静时刻他不知道干什么,所以想,试着去想想她此刻感受到快乐。
她非常文静,像一只困倦或归家的鸟在他怀里。边途觉得自己像一个比她年龄大一点儿的角色,接纳她的依赖和眷恋,但她还是凑得太近,那胸的弧度,他甚至能感到某个尖峰在蹭着,她甚至像要抛弃自己的胸一样压向他的胸膛。
她已然暗悄悄行动。
——他好像知道,现在晚了,现在只要任何状似放松地放开她,都可以被她理解为,厌恶这些行为,就是厌恶她。
他喉结动了动,说,“游鸿钰,我感觉我好像有点儿喜欢你,怎么办。”
他有些愣,这时游钰泓忽然像个小孩,或一个骄纵的孩子,发了狠地锤他,也不听他话里的真诚、希望寻求一个答案,“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喜欢多久了你知道吗?啊!”
边途像听错了,然后记忆里所有关于的她的心迹的蛛丝马迹的画面,那些留存于暗室一般静谧温热的记忆深处的画面,被一一提取。他拍摄胶片,他只是旁观着所有的外界,他在让胶片显影上有些技巧,他知道,让化学制剂的温度和药性的活力是至关重要的。
游钰泓露出小恶魔的微笑,“我喜欢大的。”她的冷漠,她的疏离,她以一个他无法舍弃的的好朋友的存在,他那“声名显赫”的青春时代,既桀骜又玩世不恭地嗤笑着那些虚假的名利,需要一个时刻像戳他脊梁骨一样的存在,却是她唯一的谏臣。
他的内心世界是安静的暗室,外边是王国,国王昂着头什么事都没做就可以享受恭维,谁的都可以杀掉,除了谏臣。
数张于他而言不带任何意义但存起来的老旧胶片,忽然被她拉出一条线,粗暴地,她根本不拍胶片,她会不会洗?知不知道胶片需要一格一格摆放?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她从甲槽中的显影剂里拉出来了一串串联好的他的记忆。
他表白,只是因为他感觉自己再不进一步,自己的生命里,就会失去游鸿钰。
冥冥中,他感觉游鸿钰好像织出一张网,
令他无法离开,
令他走到网边缘探望还不够。
还需要一点点,走到网格正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