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
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人应他。
男人睁开眼睛,他快步走进电梯上楼又下来,房间里里里外外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宽阔没有隔挡的空间几乎可以一眼看到尽头。
是空的。
总是会在家里等他回来的盛罗不见了。
怎么会呢?
男人呆了一瞬,猛地拿起外套向外走去,他掏出了手机:
“宫原,你帮我问问方卓也,她们学校那边怎么回事儿,是出事儿了吗,这都已经是晚上了为什么盛罗还没回来?还是谁把她接走了?”
“陆序,你是不是又喝多了?你和盛罗已经离婚两个月了你大晚上找她干嘛呀?”
电话那头的宫原打着哈欠:“我刚看朋友圈你又和林予珺他们喝酒了吧?不是我说啊陆序,你不能这么迷迷糊糊地过日子。人家盛罗跟你说的很清楚,你们从一开始就是合作的关系,你娶她是为了拯救你们陆家的舆论危机,盛罗嫁给你是为了从她爸的手里脱身,现在合作都已经结束了,你怎么还越来越魔怔了?陆序,你不是总说做人得落子无悔吗?既然盛罗不后悔,你也放手吧。”
宫原喋喋不休地劝慰着自己的同学兼发小儿。
这些年里他看着陆序纠葛反复,哪里不知道陆序根本不像他说的那么冷心冷肺?可是盛罗活得明白,走也走的毅然决然,也只能劝陆序往前看。
盛罗有句话宫原是认同的: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感恩是感恩,交易是交易,混在一起的只是纠结,人应该为了好吃好喝活着,不是为了纠结活着。不停地去斟酌自己的婚姻与别人眼睛的价值,不停地在别人的标准和自己的标准中游离,这样的陆序只会让我们俩都活得辛苦。”
一个盲人,却比正常人看得还清楚,甚至愿意放下陆家给予的一切优渥去自力更生,这样的盛罗宫原佩服甚至害怕,要是陆序还不肯放下,他真怕自己这好友会出事儿。
陆序抬手抹了下脸,站在别墅门前的小院子里一动不动。
深圳的九月还是热的,不知名的昆虫躲在草丛里叫个不停。
盛罗总是能叫出这些虫子的名字。
她热衷于分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声音。
就像那一年,他在一个破败不堪的小饭馆后院看见她,看见她眼睛上裹着层层的白布,一边剥蒜一边笑着说:
“姥姥,你是在切柿子,要用柿子加肉加蛋做面卤子,我猜对了吧?”
……
“阿嚏!”十六岁的陆序坐在教室里打了个喷嚏,昨天晚上天气又转冷了,他从早上起床就觉得不舒服。
高二(七)班的班主任正在讲台上讲国庆节之前要月考的事,看见发出声音的是陆序,笑了笑,说,“最近天气转凉,同学们也得注意身体,身体的健康是学习的基础。”
下课之后宫原立刻转过身对陆序说:“老陈说得正开心被你一个喷嚏给打断了,也就是你,换了别人肯定要挨骂。”
陆序摆摆手让他不要靠近:“我有点不太舒服,可能感冒了。”
宫原眯着眼仔细打量他,试探着伸出了手:“陆校草,我怎么觉得你是发烧了?”
避开了宫原的手,陆序拿出了下节课要用的课本:
“只是着凉,我课间操的时候去医务室拿点药。”
宫原还是用担心的目光看着他:“你还是打电话让家里人来接你吧。”
陆序还是摇头。
他家没什么人,被找来照顾他的阿姨自从上次回家只打了个电话说家里人病得重,之后再没回来。
到了课间操的时候,陆序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沉重。
他强撑着把书收好,在同学们都离开了教室之后才强撑着站了起来。
因为前几天下雨的缘故,学风建设的相关视察延后了,盛罗照旧不能去操场上跑操,坐在走廊的窗台上,她仰头看着几只喜鹊在杨树的树杈间穿梭。
更高远的地方,大雁小小的身影嵌在天上,像是一排烧饼上的芝麻。
是的,盛罗又饿了。
早上起晚了,来不及吃早饭,姥姥给她塞了几张鸡蛋饼,她在上学路上全吃完了,
兜里只有二十块钱,其中十块还是姥姥周末的时候给她的。
她想带毛老大检查身体,还想买个新闹钟,已经是顾了东就顾不了西了,实在是一分钱也不敢乱花。
陆序从教室出来,就看见女孩儿坐在阳台上仰着头,修长的颈项露在外面。
像个在研究怎么抓鸟吃的幼猫一样野心勃勃。
他转身,想从另一边离开。
却看见盛罗的身体猛地往后一仰。
陆序猛地扑过去抓住了她校服的下摆。
倒下去的盛罗抬起上半身,抻着脖子看他。
“这是咋了?”
“你!下来!”陆序察觉到自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