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主人,是光风霁月的人族。”
“他的牺牲,追究其源头,并非因魔族,而是败在人族的贪婪之下。”
“你说谎!”那团怨气再次尖叫,“魔族嗜杀卑劣!若非魔族屠城,何来的曜日剑替阳脉,丹域还于天地,重塑日月城!”
青年温柔抚剑,喃喃道:“替阳脉啊……”
另一团怨气沉稳恭敬道:“您是曜日剑……前辈吗?”
青年点头:“我是。”
原先那团怨气怒斥道:“入魔的曜日剑灵,简直玷污我宗曜日剑!”
第三团怨气忍无可忍地加入混战:“闭嘴吧秦萱!还搞不清楚情况是吗?再多说一句,小心第一个死的便是你!你自己想死,可别拉上我们!”
沉稳怨气镇定道:“兹事体大,还请前辈点悟。”
青年的手指被锋利的剑刃割开,鲜血缓缓淌下来,他一字一顿道:“我曾遇见过梦魔,它的梦域,即便不用搜魂之术,亦能搜刮出一些记忆。”
“当年此地阴阳两脉相辅相成,阳脉却不知缘何枯竭,不过是有人想要将阴阳两脉彻底据为己有,结果却让阳脉断绝,只余阴脉,招致祸患。”
沉稳怨气:“口说无凭。”
青年拎出一只面部被灼烧的头颅:“这是当初参与的主事人之一,脸上这无法去除的伤痕,便是被断绝的阳脉灼伤。阳脉伤了他根基,一身修为再无法寸进。趁着这只脑子还完好,搜魂便知。”
沉稳怨气暗指:“据我所知,前辈应当是不能离开曜日剑的。”
“是啊。”青年应了声,轻缓道,“所以我与梦魔做了交易。”
“竟与魔王做交易!”秦萱低声碎碎念,恨不得狠狠斥责这个辱没宗门的没用剑灵。
“与魔王做交易又如何?”青年不解道,“若失去神智的魔族可恨,那自诩理智,为了一己私欲,便坑害一城百姓,乃至滥杀无辜的人族,又当如何呢?”
“西郊山脉里永不散的怨气,你们只道是魔族所为,难道真是魔族所为吗?”
“枉死之人何辜?”
秦萱还想再辩驳,却突然语塞,最后只得嘴硬道:“你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为那个低贱的魔伶实施报复罢了!”
话音刚落,秦萱的那团怨气便被生生打散,整个人重重摔落在地,从喉咙里呕出大滩的血,毫无挣扎之力。
做遮掩的帷帽碎裂成两半,光着的脑袋都染了血。
“前辈!”沉稳怨气连忙道,“师妹她尚且年幼,有口无心。我代她向那位故去的姑娘道歉,还望前辈莫要与她计较。”
青年懒得再多话。
他的血,已染红小半金剑。
另一只手按下去,五指扣住那颗头颅,一段段记忆光球便漂浮出来,如走马灯般,展开连续不断的画面。
那颗保存完好的头颅也随之萎缩,皮肉溃败,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
搜魂后的记忆做不得假,人族谋划占据阴阳两脉之事历历在目,证据确凿,再无可辩驳。
也的确是因为这群所谓太阴城的世家之人,害得阳脉断绝,阴气大盛,招致日月城的祸端。
江停沉默了很久。
无论是此地被误认成当年屠城后的残余怨气,还是日月城之祸,人族都难辞其咎。
柳芊芊那团怨气忍不住道:“可是前辈,您不能因为一些人族中的害群之马,便牵连至整座太阴城啊。那些人何其无辜!”
青年阖目不语。
须臾,他甚至微笑起来:“是啊,何其无辜?”
“整座西郊山脉,又死了多少无辜之人?就因为他们是被刻意制造出来的人不人、魔不魔、妖不妖,便不算作太阴城的生灵吗?”
“我不明白,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世界?”
“我到底又在保护谁?”
剑刃割至青年的掌心,鲜血沿着剑身流淌下来,逐渐将通体暗金色的长剑染成彻底的血红。
柳芊芊还欲再劝,停在树枝上的小黑团突然出了声:“自然是想保护谁就保护谁。”
“坚持你所认为的,坚定你所去做的。世间,并不只有一种道。”
青年仰头看去。
透过四面流窜的浓黑怨气,看向那只待在树枝上,不起眼的小黑团:“我当真可以自己决定吗?”
小小的黑团仿若居高临下:“旁人说再多,不过是违背本心。自己做决定,才不会遗憾与后悔。”
青年笑了笑。
柳芊芊顿生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急切阻止道:“前辈莫要听我师弟所言!他年纪尚小,胡言乱语!这护城阵法乃是望月宗宗主布下,目的便是为了保护太阴城。前辈您将此阵转至吸食全城精气的阴毒阵法,本就有伤天和,还违背布阵之人的意愿。想必您的主人也不愿看到这一幕,早早停手,才可补救!”
青年哂笑地摇了摇头。
“我倒是觉得你那位师弟说得很对。”
柳芊芊大惊。
恨不得重回过去,将姬九珏那张乱说的嘴给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