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邻眼皮一跳,呼吸跟着慢了半拍。
然后便看见徐存湛走进那条河里。
陈邻原本就是和那个抓走她的家伙在河边休息。那条河不算太深,水声缓缓,温吞淹过徐存湛的腿和腰,他往河中心走,慢慢的整个人都被河水淹没了。
陈邻抱着徐存湛的剑跑到河边,紧张的蹲下来往水里看。
离岸边近的地方水比较浅,能看见鹅卵石铺进水里。越近河中心的地方水越深,但是很清澈,能直接看见水底,一层被河水冲刷得过分圆润的鹅卵石。
徐存湛就躺在那片鹅卵石上面。
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在水里也睁着眼睛——那双少见的吃金色眼瞳,原本颜色就已经很璀璨了,再被河底粼粼水光一闪。
比宝石还漂亮。
陈邻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但还是试探性的开口喊了:“徐——道——长——”
徐存湛张开嘴,嘴巴里冒出一连串气泡。
陈邻不会读唇语,看不懂他在说什么。
河水缓缓,把他身上的血迹都冲走了,他的头发在水底铺散开,水面浮动的光影在徐存湛脸上滚来滚去。
恰似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陈邻无奈:“徐道长,我不会读唇语,听不到你说了什么啊!”
平和的水流转了转,被徐存湛搅动。他从水底浮上来,悄无声息的——看起来像是个跳水的好苗子——
他好像是那种不管从多高的地方跳进水里,都能不溅起水花的样子。
细密水珠顺着少年眉骨鼻尖往下滚,他往岸边游近,但是没有靠岸,大半身体仍旧泡在水里。从鼻尖坠落的水滴滚到唇瓣上,徐存湛的眼睫也湿了,双眼却望向陈邻。
陈邻脸上仍旧是茫然的表情。徐存湛捋了捋自己脸上粘着的头发,慢吞吞的开口:“我问你叫我有什么事。”
陈邻:“……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怎么突然就把剑扔给我了?”
徐存湛眉毛一撇,脸上露出几分不高兴:“我救你好几次了,陈姑娘却连帮我拿剑都不肯。”
陈邻:“……”
片刻静默,陈邻难以理解,礼貌却又茫然的回答:“对,对不起?”
徐存湛微抬下巴,瞥着的眉毛又挪回原位,顺杆回答:“无妨,修道者当兼爱包容。”
“……”
我觉得有问题的可能是你而不是我。
徐存湛大概是洗完了。
陈邻这时候才意识到他刚刚下河是为了洗澡。徐存湛虽然是个正道弟子,但他不管干什么都有一种只顾自己而并不在乎他人的气势——比如说刚刚,想洗澡就下河了,想让陈邻帮他拿剑就直接把剑扔给陈邻了。
是那种完全不在意其他人想法的人。
他从河里走上来,赤着脚。
陈邻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鞋子脱掉的。
湿透的裤子贴着他的腿,在他低头解裤腰带的时候,陈邻自觉的转过身去,并叹了口气。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没有情窍的家伙似乎连男女之别都不在意。
身后传来衣服布料被拧出水的声音。陈邻抱着那把木剑,单手捧住自己的脸,抱怨:“徐道长,我知道你没有情窍,但你好歹是个男的,我好歹是个女的,下次要换衣服之前,至少要和我说一声吧?”
“我不是每次都这么有眼力见的!”
徐存湛:“为什么?”
陈邻没好气:“什么为什么?你不和我打声招呼,我不小心看见了怎么办?”
徐存湛理所当然:“那就看见了,心无杂念,见其自然。”
陈邻:“可是我有杂念啊!!”
徐存湛拧裤子的手一停。
他偏过脸去看蹲在旁边背对自己的陈邻,问:“你有什么杂念?哦——”
“你喜欢我?”
“……”
陈邻脸上发热,提高声音:“不喜欢!!!”
“这和喜欢又没有关系!不小心看见脏东西了是会长针眼的!”
徐存湛:“不会长的,我都说了,心中无杂念,见其自然。”
陈邻:“……不好意思,没有那个境界,我肯定会有杂念的。”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徐存湛笑了下。
他连装都不肯伪装一下!